黎明前的山谷，枪声、爆炸声和垂死的嚎叫未曾停歇，但进攻的节奏明显陷入了令人焦灼的泥潭。A队和b队每向前推进一米，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猜霸的亡命徒们依托复杂坚固的工事和地道，进行着疯狂而有效的抵抗。伤亡报告通过加密频道不断传回后方指挥部。
林峰站在屏幕前，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热成像画面——代表己方人员的绿色光点与代表敌方的红色光点，在核心区域犬牙交错，进展缓慢，而红色光点的密度在中央主建筑及其地下部分异常集中。旁边的战况简报上，伤亡数字已经触目惊心。
刀仔明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焦急：“老板，A队在东侧二号楼遭遇顽强抵抗，对方使用了大量炸药和喷火器，我们损失了七个人，暂时被压制。b队在西侧通道与敌人展开逐屋争夺，骆天虹负伤，左臂被弹片擦伤，不影响行动，但推进速度受阻。c队压制火力受到干扰，敌方有狙击手在活动。”
王室卫队的中校指挥官脸色铁青，他刚刚结束与前方副官的紧急通话。“林先生，敌人的抵抗意志和预设工事超出了预期。强攻下去，即便能拿下，我方的伤亡也会大到难以承受，而且时间……我们拖不起。其他毒枭的援军虽然还没到，但拖延下去，变数太大。”
林峰沉默地听着，目光从屏幕上的血腥拉锯移开，投向帐篷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包裹着防雨布的金属行李箱。那箱子由神灯亲自保管，一路随行，从未打开。
“常规方法，代价太高，时间也不够了，要是等天亮了坤沙集团和独立军赶来增援咱们就得全军覆没！”林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帐篷内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他看向神灯，“把‘那个’拿出来吧。是时候了。”
神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罕见地没有立刻执行，而是确认般地看向林峰：“老板，确定要用？那东西……一旦用了，可就……”
“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鲜血继续浪费在这里。”林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拿出来。向中校先生解释一下。”
神灯叹了口气，走到角落，小心翼翼地将金属行李箱提了过来，放在中间的简易桌子上。他输入密码，打开卡扣，掀开了箱盖。
帐篷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箱子内部是特制的防震缓冲衬垫，牢牢固定着两颗圆柱形的金属物体。大约六十厘米长，直径三十厘米左右，外壳是暗绿色，油漆斑驳，上面用早已模糊不清的德文和一系列编码钢印标注着。它们的外形古朴甚至有些陈旧，但那种独特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构造，让任何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瞬间头皮发麻——这是化学炸弹的典型外观！
中校指挥官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失声低呼：“化学武器？！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神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但效果不佳：“黑市上淘换来的老古董，二战后期德国生产的‘芥子气’航空炸弹，20公斤级。保存得还算完好，引信系统我找人‘优化’过，确保可靠。”他指着炸弹上一些后来加装的电子元件，“别看是老家伙，里面的‘馅儿’……可是实打实的。”
“芥子气……”中校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作为职业军人，他太清楚这种被称为“毒气之王”的糜烂性毒剂的恐怖。它是无色的油状液体，带有微弱的大蒜或芥末味，但高浓度下难以察觉。主要通过皮肤、眼睛和呼吸道侵入人体，造成皮肤起泡、溃烂，呼吸道黏膜坏死，肺部积液，致死率高，且过程极其痛苦。没有特效解药，且污染区域持久。
“这是违反国际公约的！是反人类的！”中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职业性的抵触，“我们是王室卫队，是正规军人！我们不是杀人狂！不能使用这种武器！”
“中校先生，”林峰转过身，直视着他，目光深邃而冰冷，“里面困着的，是策划袭击王储殿下、造成数百无辜平民死伤的恐怖分子头目。他们利用地道和工事负隅顽抗，每拖延一分钟，我们就有更多的士兵流血牺牲。而他们的援军，可能正在路上。一旦形成内外夹击，或者让猜霸逃脱，之前的牺牲将毫无意义，王储殿下的威严受损，未来还会有更多类似的袭击。”
他向前一步，语气加重：“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我们的目的是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彻底清除这个毒瘤。难道您愿意看到更多忠诚的士兵，因为强攻那些灌满了炸药的地道而白白送死？还是说，您认为里面那些毒枭的性命，比我们士兵的生命、比彻底完成任务更重要？”
中校指挥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着林峰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又想起战报上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以及临行前来自最高层的、务必确保任务成功的死命令，他最终沉默了下来，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理智与职业道德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激烈交战。
“使用方法？”良久，中校嘶哑着嗓子，几乎是挤出了这句话。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原则上做出了妥协。
神灯立刻接过话头，指着无人机画面：“我们会选择在黎明时分，山谷内气流相对稳定、且常有晨雾的时候释放。利用无人机抵近投掷，目标区域选定为中央主建筑及其周边五十米范围，这里是敌人最密集、工事最集中的区域。芥子气比空气重，会逐渐沉降并渗入地道和低洼处。我们需要提前通知A队和b队，在投掷前至少撤退到上风向一百五十米以外，并佩戴好防毒面具和防护服——我们准备了足够的防护装备。”
他看了一眼林峰，继续道：“毒气生效需要时间，但恐慌和混乱会立即产生。待主要毒云沉降消散后（大约需要一小时，视通风情况），我们的部队再佩戴防护装备进入清理。届时，抵抗将微乎其微。”
计划冷酷而高效，将战争的残忍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维度。
中校指挥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军人执行命令的决绝和一丝深藏的疲惫。“我会下令前线部队准备撤退和防护。但这次行动的所有记录……必须严格保密。使用化学武器的事情，绝不能留下任何证据。”这是他能坚守的最后底线。
“当然。”林峰点了点头，“神灯，准备无人机，装配‘特殊载荷’。通知阿泰、骆天虹，准备后撤，领取防毒装备，一小时后，发动‘最终清洁’。”
命令下达。一种比枪炮更令人窒息的寂静，开始在进攻部队中蔓延。前方激战的士兵们接到了交替掩护后撤的命令，虽然不解，但严格执行。一箱箱防护装备被分发下去，引发了阵阵不安的窃窃私语。
后方的帐篷里，神灯和他的技术助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两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绿色圆柱体，装配到一架经过改装、拥有较大载荷能力的大型无人机挂架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却又带着一种处理致命瘟疫源般的极度谨慎。
天色，渐渐灰白。山谷中弥漫起一层淡淡的、带着硝烟味的晨雾。
猜霸主堡垒内，残存的武装分子发现了进攻方的异常后撤，先是疑惑，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更嚣张的咒骂。他们以为对方终于承受不住伤亡，要撤退了。
只有猜霸，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冲到观察孔前，死死盯着外面反常的寂静和迷雾。“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们占上风的，没理由撤退啊！？他们在搞什么鬼？”
无人能回答他。
山谷上空，云层低垂。一架无人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死神的座驾，悄然升空，向着下方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堡垒核心区，平稳地飞去。
它下方悬挂的，不是常规炸弹或导弹，而是来自旧时代地狱的馈赠，是足以让任何坚固工事化为活人墓地的——毒云。
当第一缕天光勉强穿透晨雾，照亮山谷时，那架无人机在预定坐标上空，轻轻抛下了它的“礼物”。
两个暗绿色的斑点，无声地坠向大地。
下一刻，并不算特别猛烈的爆炸声传来，但腾起的，却非炽热的火焰和破片，而是两团迅速扩散、比晨雾更加粘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古怪气味的黄绿色烟云。
烟云如同有生命的怪物，在微弱的山谷气流中翻滚、沉降，迅速笼罩了中央主建筑及其周边区域，并顺着通风口、门窗缝隙，无孔不入地钻入建筑内部，渗进蜿蜒的地道……
真正的噩梦，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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