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情报收集，关键信息的捕捉
“太子”二字，如三九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书房内刚刚被点燃的热血与激愤，瞬间凝固成冰。赵清平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僵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柳惊鸿，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懊悔、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他在一个初次见面、身份敏感的七皇子妃面前，将太子和皇后经营多年的黑幕，和盘托出。
赵清平的独子赵瑞，那个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书房内诡异的气氛。他见父亲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爹！您还愣着干什么？东宫的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去晚了殿下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柳惊鸿和绿萼，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在他看来，父亲就是太迂腐，跟一个声名狼藉的王妃有什么好聊的，竟连太子的传召都耽搁了。
这声催促，像一记重锤，砸在了赵清平紧绷的神经上。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向柳惊鸿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极度的复杂与戒备。
完了。
他这半生清誉，乃至整个赵家的身家性命，此刻仿佛都捏在了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手中。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柳惊鸿动了。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听到了惊天秘密的得意。她只是从容地站起身，对着赵清平微微福了一福，那姿态，依旧是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
“原来大人还有宫中夜宴，”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是惊鸿不知分寸，叨扰大人太久了。今日听大人畅谈翰墨风骨，惊鸿受益匪浅。至于其他……惊鸿不过一介女流，平日只懂些诗词歌赋，于这朝堂之事，实在是听不懂，也记不住。”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金。
“听不懂，记不住。”
这六个字，是一颗定心丸，也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她将方才赵清平那些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言论，轻飘飘地归结为了“听不懂”的朝堂之事，主动将自己从这场风暴中摘了出去，也给了赵清平一个完美的台阶。
赵清平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柳惊鸿那双清澈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威胁，只有一片坦然与澄净，仿佛方才那场激愤的控诉，真的只是一阵穿堂而过的风，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他那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处。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庆幸与羞愧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自诩阅人无数，却在今日，被一个女子的气度与胸襟，彻底折服。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柳惊鸿没有给他继续尴尬的机会，她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绿萼，语气自然地吩咐道：“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哦，是，小姐。”绿萼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扶住柳惊鸿。
“爹，您快更衣吧！”赵瑞还在旁边催着，他完全没听懂方才那段话里的机锋，只觉得这个七王妃还算识趣。
赵清平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对着柳惊鸿，郑重其事地长揖及地：“老夫，送王妃。”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我送你”，而是用了尊称，姿态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
柳惊鸿坦然受了这一礼，微微颔首，便转身向外走去。
从书房到府门的这段路，无人说话。赵瑞跟在后面，一脸莫名其妙。钱管家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赵清平亲自将柳惊鸿送上马车，看着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他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晚风吹起他灰白的鬓角，神情复杂地伫立良久，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
“备轿，去东宫。”
……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车厢内，光线昏暗。
方才在赵府还温婉浅笑的柳惊鸿，此刻靠在软垫上，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褪去。她闭着眼，那张绝美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些冷硬，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绿萼坐在对面，大气都不敢出。她看着自家小姐，总觉得从赵府出来后，小姐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有些陌生，有些让她心悸。
“小姐，您……您没事吧？”她小声地问。
柳惊鸿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她的脑海，此刻却如同一台最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正在飞速地处理着刚刚截获的海量情报。
赵清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每一个激愤的表情，都在她脑中被反复拆解、分析、归类。
【情报一：核心敌人锁定。】
不再是模糊的“贪官污吏”，而是具体的“皇后—太子”党派。这是南国朝堂最核心的权力中枢之一。
【情报二：腐败模式确认。】
“银钱开路，层层盘剥”。通过复杂的流程，利用信息差和权力寻租，将国家军费转化为私人利益。手段隐蔽，账目“合法”，难以追查。关键节点：地方布政使与皇商。
【情报三：具体线索入手。】
沧州布政使，皇后的亲外甥。这是第一个可以被调查和攻击的具体目标。
【情报四：关键人物浮现。】
云州守将，萧将军。他被刻意针对，克扣关键军备“神火飞鸦”和“狼牙铁箭”。这说明此人是太子党的眼中钉，极有可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而他姓萧……这与萧夜澜的姓氏，仅仅是巧合吗？
【情报五：终极目标出现。】
赵清平手中的那本“暗账”。那是太子党派贪墨军费的直接罪证，是足以一击致命的王牌。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柳惊鸿的脑中迅速串联，勾勒出了一张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腐败网络。这张网，正在从内部，一点点蛀空南国的边防。
这对北国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她而言，这却是一把双刃剑。
她需要利用这份情报，在南国朝堂掀起风浪，为自己和萧夜澜争取空间，甚至借机安插自己的人。但同时，她又必须将其中对北国最有利的部分，比如南国边防的真实虚弱程度、关键武器的短缺情况，精准地传递回去。
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不能错。
“绿萼。”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奴婢在。”绿萼一个激灵。
“回府之后，你去查一个人。”柳惊鸿睁开眼，眸色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云州守将，萧定远。我要他所有的资料，尤其是，他与七皇子府，过往可有任何渊源。”
“是。”绿萼虽然不解，但还是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马车转过街角，再次经过了那家“望江楼”茶馆。
柳惊鸿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二楼那个临窗的雅座。
窗户开着，夜风吹拂着纱帘，里面空无一人。
那个穿着灰布长衫、腰挂龙纹玉佩的男人，已经走了。
柳惊鸿的唇角，逸出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走了，意味着她的行踪，此刻应该已经一字不差地摆在了萧夜澜的书案上。
她去拜访户部侍郎赵清平，并且在书房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萧夜澜会怎么想？
他会相信，她真的只是去送一幅画，谈一谈笔墨风骨吗？
柳惊鸿缓缓放下车帘，指尖在身前的矮几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
她知道，从她踏出赵府的那一刻起，新的棋局就已经开始了。她手中握着一份足以颠覆朝局的惊天情报，但也同时将自己置于了更危险的聚光灯下。
棋盘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将汇集于她。
太子、赵清平，还有她那个深不可测的丈夫——萧夜澜。
而她，必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将这些棋子，摆到她想要的位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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