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飞是在傍晚时分离开徐莎莎家的。
临走前，徐莎莎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帮他整理好衣领，又叮嘱他路上小心，到家后给她发个信息。
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小飞。”她拉住他的手，依依不舍，“下次……下次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罗小飞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等我忙完我爸那边的事，就过来。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我知道！”徐莎莎用力点头，像个得到承诺的孩子，“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提到“好消息”，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羞涩而期待的笑容。
罗小飞最后抱了抱她，才转身离开。
走出教师宿舍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发动越野车，朝着层台镇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罗小飞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以及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
白天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和激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徐莎莎的怜惜和愧疚，有对那个可能到来的孩子的隐隐期待，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背叛了李慕媤，用一种最彻底、最不堪的方式。
李慕媤还在北京等他回去，她那么信任他，那么温柔体贴。
她甚至为了他，愿意放弃北京的大好前程，来这个小地方和他一起生活。
而他，却在她背后，和另一个女人发生了这样的事，甚至还答应了要给她一个孩子。
想到李慕媤清澈而信任的眼神，罗小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李慕媤的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她大概以为他还在忙支队的事吧。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想给她发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但指尖却沉重得无法按下。
他该说什么？说他在忙支队的事，所以下午才没联系她？
还是说，他刚刚和另一个女人温存过，此刻正怀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愧疚，在回乡下的路上？
任何一句谎言，都像是在往自己心上插刀。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机，将它扔到了副驾驶座上。
逃避吧，至少现在，他只能选择逃避。
越野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路面。
路边的田野里，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和虫叫，更显得夜的寂静和深沉。
他的思绪，像这漆黑的夜一样，混乱而无边无际。
他想到了父亲，父亲还在家等着他回去。
如果父亲知道了他和徐莎莎的事，知道了他答应要给徐莎莎一个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父亲一辈子正直，最看重名声和责任。
他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违背道德的事，更无法接受一个没有名分的孙子。
到时候，这个家，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又想到了徐莎莎。她真的能像她说的那样，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给他添麻烦吗？
当孩子出生后，看着别人都有完整的家庭，有爸爸陪伴，他能真的做到置身事外吗？
他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叔叔”，或者在一个缺失父爱的环境里长大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知道，一旦那个孩子出生，他就再也无法彻底离开。他会被牢牢地捆绑在徐莎莎和孩子身边，陷入更深的泥潭。
到时候，他该如何面对李慕媤？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一个无解的死局。
罗小飞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在空旷的乡间小路上停下。他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对徐莎莎的承诺，而是后悔自己的懦弱和自私。
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斩断和徐莎莎的联系，后悔自己贪恋那份温暖而一步步沉沦，更后悔自己为了所谓的“前程”而欺骗李慕媤。
他就像一个贪婪的赌徒，总想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为己有，结果却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下手，脸上布满了疲惫和痛苦。
他发动车子，继续前行，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父亲罗建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但他的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在走神。
听到开门声，罗建国转过头，看到罗小飞，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小飞，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嗯，办好了。”罗小飞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爸，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妈给我做了点面条。”罗建国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有点，跑了一天。”罗小飞避开父亲的目光，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我先去洗个澡。”
“好。”罗建国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洗完澡，罗小飞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徐莎莎发来的信息：“小飞，到家了吗？我好想你。”后面还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看着信息，罗小飞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回复：“到了，刚洗完澡，你也早点休息。”
很快，徐莎莎又回复了：“嗯，晚安。梦里见。爱你。”
“晚安。”罗小飞回了两个字，便放下了手机。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交替出现着徐莎莎和李慕媤的脸庞。一个温柔而满足，一个清澈而信任。
他知道，这道裂痕已经产生，这道阴影也已经落下。
它会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提醒着他所犯下的错误，以及未来将要面对的风暴。
他不知道这场风暴何时会来临，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他只知道，从他答应徐莎莎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罗小飞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痛苦。
这场由爱、愧疚、自私和冲动交织而成的闹剧，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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