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最高军事法庭，第七审判庭。
庄严肃穆的环形大厅座无虚席。旁听席上，除了军方代表、政府官员、媒体，还有经过严格筛选的军校学员代表——林启坐在其中，背脊挺得笔直，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
被告席上，周启明穿着灰色的囚服，失去了所有光环，显得苍老而憔悴。他的辩护律师正在做最后的陈述，试图强调其“过往贡献”和“一时糊涂”，但言辞在如山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检控官席，白羽穿着笔挺的墨蓝色指挥官常服，肩章与“守护者”勋章熠熠生辉。他并非检控官，而是作为关键证人和行动指挥官出席。整个审判过程中，他陈述清晰、冷静，面对辩方律师的诘问也应对沉稳。当被问及庄园逮捕细节时，他只是再次展示了那张“特别执法授权”，并平静叙述了法律赋予的权力与程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控方最有力的证据之一。
庭审持续了三天。大量证据被呈现：周启明与境外灰色资金的往来记录、与“蝰蛇”等极端分子的加密通讯、私人武装的武器清单与训练记录、以及其利用职权为非法活动提供庇护的种种事实。铁证如山。
此刻，到了宣判时刻。
法官——一位头发花白、目光如炬的老将军——缓缓站起，宣读者冗长但逻辑严密的判决书。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响彻寂静的法庭：
“……综上所述，被告人周启明，犯叛国罪、非法持有及买卖军火罪、滥用职权罪、危害联邦安全罪……数罪并罚，情节特别严重，影响极其恶劣。本庭依法判处：剥夺其一切公职与荣誉，终身监禁，不得假释。立即执行！”
法槌落下，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周启明身体晃了晃，被两名法警架住。他最后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旁听席，又掠过检控方，最终与白羽平静无波的眼神短暂接触，随即颓然低下头，被带离法庭。
旁听席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有释然，有愤怒，也有唏嘘。林启松了口气，看向父亲。白羽正在与身边的军官低声交谈，侧脸在法庭顶灯下显得有些疲惫，但依旧挺拔。
审判结束，并不意味着一切落幕。后续的调查、深挖利益网络、以及由此引发的政治余波，还将持续很久。但至少，一个显眼的毒瘤被当众剜除。
接下来几天，军校内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长城号”依然悬浮，但警戒级别略有下调。赤狐小队回归日常训练与课程，只是多了一些配合调查的文书工作。
白羽变得异常忙碌。除了军校的课程和训练，他还要频繁前往军委和联邦安全总部，参加各种简报会和后续调查会议。有时很晚才回宿舍，眼底带着淡淡的倦色。
“他们在深挖周启明的网络，牵扯的人可能比预想的要多，层面也更复杂。”一天深夜，白羽揉着眉心，对还没睡的白砚翎说道，“有些线索……指向了更高、更模糊的地方。”
白砚翎递给他一杯温水：“小心点。这种时候，暗箭难防。”
“我知道。”白羽喝了口水，看向窗外沉静的夜色和“长城号”的轮廓，“快了，等初步报告出来，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通讯器急促地震动起来。是墨影的紧急联络。
“指挥官，抱歉打扰。刚刚收到一条经过多重加密、来源不明的信息碎片，直接指向您的个人安全代码。内容只有一组坐标和时间，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坐标在第三区废弃的‘海德拉’工业综合体深处。信息无法追踪，但加密方式极其专业，带有……某些我们熟悉的‘非人类’算法特征。”
白羽和白砚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镜面文明？”白砚翎低声问。
“不确定。也可能是伪装。”白羽沉思，“‘海德拉’综合体……那里地形复杂，屏蔽严重，是个见面或设伏的‘好地方’。通知猎犬，明天上午，我们提前去侦查。不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军委和校方，在查清之前。”
“明白。”
第二天，上午九点。
白羽和白砚翎以“例行城区适应性训练”为名，驾驶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越野车离开军校。猎犬和墨影驾驶另一辆车，保持距离跟随。他们关闭了官方定位，只保留小队内部加密链路。
“海德拉”工业综合体如同一个钢铁巨兽的尸骸，匍匐在第三区边缘。生锈的管道、坍塌的厂房、杂草丛生的空地，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荒凉破败。
按照坐标，目标地点位于综合体内最深处的旧主控中心大楼。
越野车在扭曲的厂区道路上颠簸前行。白砚翎开车，白羽观察着四周环境。猎犬和墨影的车在后面五百米左右。
“信号干扰越来越强了。”墨影的声音在频道里断断续续，“无人机……视野受限……你们小心。”
“收到。保持距离，提供外围警戒。”白羽回复。
他们抵达旧主控中心大楼前。这是一栋五层高的方形建筑，外墙斑驳，大部分窗户破损。入口处的铁门虚掩着。
白羽和白砚翎下车，持枪戒备，缓缓靠近。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缝隙的呜咽声。
进入大楼，内部昏暗，到处是散落的设备和垃圾。空气中有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根据坐标，目标地点在地下二层的中央控制室。
楼梯间黑暗，手电光柱切割着尘埃。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来到地下二层厚重的防爆门前，门竟然微微敞开一条缝，里面有微弱的光透出。
白砚翎拦了白羽一下，自己先侧身闪入门内，快速扫视。控制室很大，布满废弃的控制台和屏幕。中央一片区域被清理出来，没有任何人。
只有一张简单的金属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银灰色的、巴掌大小的光滑扁立方体，正在发出柔和的、有节奏的脉动微光。
镜面文明的东西。
白羽走近，白砚翎警戒四周。扁立方体表面如水波般荡漾，浮现出一行通用文字和一组快速闪动的复杂符号：
“关键信息。单独接收。安全协议启动。倒计时：10秒。”
紧接着，扁立方体发出的光芒骤然变得强烈！一种低频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振动弥漫开来。
“白羽，退后！”白砚翎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伸手去拉他。
扁立方体上方突然投射出一片扭曲的光影，光影中似乎有无数数据流和难以理解的图像碎片疯狂闪烁，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些星图、陌生的生物形态、以及……周启明和另外几个模糊身影交谈的片段？！
“这是……”白羽瞳孔一缩，想要看清。
就在此时，扁立方体的脉动频率猛然拔高到极致！
“嗡——！！！”
一声超出人耳接收范围、但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尖啸爆发！与此同时，强烈到极致的白光从扁立方体中迸射，瞬间吞没了整个控制室，也吞没了白羽的身影！
“白羽！！！”白砚翎的嘶吼被淹没在光的海洋和刺耳的嗡鸣中。他感到一股巨大的、非物理的冲击力撞来，将他狠狠抛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控制台上，眼前一黑。
强光和嗡鸣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当白砚翎挣扎着爬起，视力恢复时，控制室内光线已经恢复正常。那个扁立方体消失了，如同从未存在过。
一同消失的，还有白羽。
原地空空如也，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类似臭氧和某种奇异能量挥发后的味道。
白砚翎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擂鼓。他扑到白羽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只有灰尘，没有任何痕迹。
“白羽？！白羽！！”他对着空荡荡的控制室嘶喊，狼耳竖立到极限，捕捉不到任何熟悉的呼吸或心跳。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砚翎！发生什么了？我们检测到高强度能量爆发！！”猎犬急切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伴随着越野车急速逼近的引擎声。
“指挥官？！指挥官请回答！”墨影的声音也充满惊惶。
白砚翎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按住耳麦，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白羽……失踪了。”
“立刻封锁整个区域！调用所有资源！找！！！”
他的吼声在废弃的控制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而窗外，阴沉的天空，开始落下冰冷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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