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喧嚣褪去,暮色如浓稠的墨汁,将郊区别墅晕染得静谧而温柔。庭院里的金桂依旧吐着馥郁的甜香,细碎的花瓣被晚风卷着,落在青石板上,积成了一层薄薄的金毯。林晚秋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身上盖着沈廷舟亲手给她披上的驼色羊绒毯,指尖摩挲着腕间那枚温润的玉佩——这枚陪了她半生的传家宝,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像极了她跌宕起伏却又最终归于圆满的一生。
沈廷舟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过来,在她身边的藤椅上坐下,将碗递到她手中,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夜深了,喝点莲子羹暖暖身子,安神。”
林晚秋接过碗,舀起一勺温润的羹汤送入口中,清甜的莲子香混着软糯的糯米味,在舌尖缓缓化开。她抬眼望向天边的满月,银辉似练,倾泻而下,将庭院里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记忆的闸门,便在这温柔的月色里,悄然开启。
那是一段被苦难浸透的岁月,是刻在骨髓里的寒凉。
六零年代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躺在冰冷的河水里,浑身冻得僵硬,耳边是沈老太尖利的咒骂,还有沈大嫂幸灾乐祸的窃笑。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破败的茅草屋,是家徒四壁的窘迫,还有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怯生生的小男孩——那是她的儿子沈念安。那时候的沈念安,连喊一声“娘”都细若蚊蚋,饿得连路都走不稳,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裳,冬天里连双像样的棉鞋都没有,冻得小脚丫通红开裂。
林晚秋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从玉佩空间里取出白面,给念安蒸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时,那孩子的模样。他怯生生地看着碗里金黄的羹汤,不敢伸手,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渴望与不安。当她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不是难过,是从未尝过的香甜,让这个苦命的孩子,终于尝到了人间的暖意。那时候,她就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护好这个孩子,让他吃饱穿暖,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再也不受半点委屈。
想起沈家那些极品亲戚,林晚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沈老太的重男轻女,刻薄自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视林晚秋为免费的劳动力,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榨出油来,觊觎着她那点微薄的嫁妆,动辄就打骂呵斥。沈大嫂张兰,更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整天跟在沈老太身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看着她的狼狈模样,便笑得合不拢嘴。还有那个白莲花表妹林茉莉,表面上柔柔弱弱,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热,背地里却惦记着沈廷舟,觊觎着她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几次三番设计陷害,妄图取而代之。
那时候的她,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可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是来自现代的美食博主林晚秋,她有独立的思想,有坚韧的心智,更有玉佩空间这个强大的后盾。她记得,第一次跟沈老太正面硬刚,是为了念安的口粮。沈老太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粗粮都藏了起来,只给她和念安喝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她忍无可忍,冲进厨房,把沈老太藏起来的粗粮翻了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沈老太的所作所为抖落得一干二净。那一刻,沈老太的脸色铁青,沈大嫂的眼神躲闪,而她,挺直了脊梁,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挣得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后来,沈廷舟“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来时,林晚秋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茫然、委屈、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恨过他,恨他一声不吭地“牺牲”,让她和念安在沈家受尽了磋磨;她也怨过他,怨他的突然归来,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可当她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愧疚与心疼,看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喊她“晚秋”时,她心里的那些怨怼,终究还是化作了绕指柔。
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沈廷舟站在她的茅草屋前,浑身湿透,却眼神坚定地对她说:“晚秋,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往后余生,我定护你们母子周全。”
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她知道了他假死的真相,知道了他执行的是九死一生的保密任务,知道了他这些年的颠沛流离,知道了他对她和念安的牵肠挂肚。误会解开的那一刻,两颗饱经沧桑的心,终于重新靠在了一起。
有了沈廷舟这个最强后盾,林晚秋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她开始大刀阔斧地折腾,靠着空间里的种子和农技知识,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种上了高产的蔬菜和粮食。那绿油油的青菜,饱满的玉米,红彤彤的番茄,不仅让她和念安的餐桌变得丰盛,还让她有了余粮去集市上换钱。她还记得,第一次把自己做的酱菜和馒头拿到集市上去卖,那鲜香的味道,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很快,她的小摊前就排起了长队,手里攥着换来的沉甸甸的毛票,她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喜悦。
日子渐渐有了起色,她又萌生了开作坊的念头。那时候,公社里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谁家要是能吃上一口带荤腥的菜,都算是奢侈。她看准了这个机会,用攒下的钱,租了村里的一间闲置的土房,开起了酱菜作坊。她做的酱菜,用料实在,味道鲜美,无论是配粥还是下饭,都是一绝。很快,“林氏酱菜”的名声,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她忙得脚不沾地,却笑得合不拢嘴。沈廷舟则成了她的得力助手,帮她跑原料,帮她送货,帮她挡下那些不怀好意的骚扰。
赵建军的刁难,是她创业路上的一道坎。那个仗着父亲是大队书记,就横行霸道的无赖,早就对她心怀不轨,被她拒绝后,更是怀恨在心。他处处使绊子,先是散播谣言,说她的酱菜用料不干净,又在公社里煽风点火,想让她的作坊关门大吉。可林晚秋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她当着全村人的面,展示了酱菜的制作过程,用干净卫生的操作,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沈廷舟更是直接找到了赵建军,用他军人的铁血手腕,让那个无赖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风雨过后,便是彩虹。她的作坊越做越大,从最初的酱菜,扩展到了糕点、熟食,品种越来越丰富,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她没有忘记乡亲们,主动把技术教给那些日子过得艰难的农户,带动着全村人一起致富。渐渐地,她成了红旗生产大队人人尊敬的“林老板”,成了公社里赫赫有名的“致富带头人”。
再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她敏锐地嗅到了商机,果断地把作坊升级成了食品厂,注册了“晚秋食品”的商标。沈念安也长大了,那个曾经瘦弱胆小的小男孩,长成了挺拔俊朗的少年,他继承了她的聪慧,更展现出了惊人的数学天赋。大学毕业后,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家乡,帮她打理食品厂的生意。他用先进的管理理念,让“晚秋食品”的名声,响彻了整个省,甚至走出了国门。
沈念溪的出生,是这个家最珍贵的礼物。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从小就爱唱爱跳,眉眼间像极了林晚秋。林晚秋对这个女儿,倾注了全部的宠爱,支持她去学舞蹈,支持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看着女儿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舞蹈爱好者,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舞蹈家,再到拥有自己的舞蹈工作室,林晚秋的心里,满是欣慰。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几十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茅草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别墅,破旧的衣衫变成了精致的华服,曾经的苦命寡妇,变成了儿孙满堂的企业家。
林晚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握过现代的炒锅和菜刀,也握过六零年代的锄头和镰刀;这双手,曾经为了护着孩子,跟人红过脸,也曾经为了谈生意,签下过无数的合同。如今,这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温暖而有力。
“在想什么呢?”沈廷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关切。
林晚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皱纹,鬓角的头发早已花白,可他的眼神,依旧如当年那般温柔,那般坚定。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遇见。
“在想以前的日子。”林晚秋笑了笑,眼底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想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念安瘦得像只小猫,沈家那些人,恨不得把我们母子俩吃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沈廷舟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心。“都过去了。”他轻声说,“那些苦,那些难,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林晚秋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百感交集。她转过头,望向别墅的窗户,里面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沈念安和苏月娥的说话声,听到沈念溪和孩子们的嬉笑声,听到重孙那清脆的咿呀声。那是她的家,是她用半生的心血,筑起的温暖港湾。
她想起了前几天,沈念安拿着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兴奋地对她说:“妈,我们的绿色食品基地,已经跟国外的几家超市达成了合作意向。‘晚秋食品’,很快就要走向世界了。”
她想起了沈念溪抱着她,撒娇似的说:“妈,我的工作室,最近又招了一批新学员,都是些有天赋的孩子。等他们学成了,我就带他们去参加全国的舞蹈比赛,拿个大奖回来给您看。”
她想起了沈念祖抱着重孙,一脸骄傲地说:“太奶奶,您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把‘晚秋食品’和‘芳华舞蹈工作室’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们沈家的骄傲。”
那些话语,像一股股暖流,涌遍了她的全身。
月光更浓了,桂花香更烈了。林晚秋靠在沈廷舟的肩膀上,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这一生,起起落落,坎坎坷坷。她吃过别人吃不了的苦,也享过别人享不了的福。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苦命寡妇,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企业家。她护好了自己的孩子,撑起了自己的家,带动了一方百姓致富。
幸福,真的来之不易。
它不是凭空而降的,是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是用勇气拼搏出来的,是用坚持守护出来的。
林晚秋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柔。她仿佛看到了六零年代的那个茅草屋,看到了那个在风雨中挺直脊梁的自己;看到了食品厂的厂房,看到了那个在机器轰鸣声中忙碌的自己;看到了舞蹈工作室的舞台,看到了那个看着女儿翩翩起舞,满眼欣慰的自己。
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化作了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廷舟,”林晚秋轻声说,“这辈子,能跟你在一起,能有念安和念溪这两个孩子,能有这么一个家,我知足了。”
沈廷舟收紧了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深情:“我也是。”
晚风轻轻吹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庭院里的金桂,依旧在静静地绽放,吐着芬芳。月光下,两个相濡以沫的老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满院的繁花,看着窗内的灯火,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会陪着沈廷舟,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赏春花秋月;她会看着孙子孙女长大成人,看着重孙蹒跚学步,看着“晚秋食品”和“芳华舞蹈工作室”,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回首半生路,荆棘与繁花共生;展望余生景,温馨与美满长存。
这,就是林晚秋的一生。从苦命寡妇到成功企业家,她用自己的双手,谱写了一曲属于自己的,锦绣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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