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苍老而威严的“住手”,如同无形的律令,瞬间冻结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正准备施展法术的巫师,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他正准备凝聚的幽蓝色寒光悄然散去,他狠狠地瞪了周浩一眼,但最终还是恭敬地垂下了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躬身。
周浩也收敛了气息,静静等待下文,目光投向村落深处。
“带他进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
领路的巫师咬了咬牙,对周浩冷声道:“跟我来!” 说完,转身便走。周浩神色平静,迈步跟上。两名受伤的血怒战士挣扎着被其他村民搀扶起来,看向周浩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与愤恨。
周浩跟着巫师,第一次真正步入了这座被称为“极阴之地”的巫师村落。
村落内部的景象,与他之前在高空俯瞰和外围感受的压抑不同。街道虽然狭窄,用黑色的山石铺就,却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两旁的石屋低矮而坚固,许多屋顶飘散着淡淡的炊烟,带来一丝生活气息。
最让周浩注意的是这里的村民。他们大多穿着厚实但整洁的深色粗布衣服,面容清瘦,肤色因缺乏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明亮而锐利,带着一种警惕和坚韧。他们看到周浩这个陌生人时,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并没有外界农民那种麻木或绝望的神情。孩子们在屋角追逐嬉戏,虽然玩闹声不大,却也显得生机勃勃。
周浩能感觉到,这里的村民生活无疑十分清贫,资源匮乏,但他们在巫师的庇护和组织下,似乎维持着一种井然有序、自给自足的状态,远离了外界的饥饿、疾病和直接的压迫。这与外面那个死寂的巨城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巫师阶层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但也履行着庇护者的责任。
他们穿过大半个村落,来到了紧靠着漆黑山壁的一排最为高大、古老的石屋前。这些石屋的墙壁上雕刻着复杂的、从未见过的符文,有些符文甚至隐隐流淌着微弱的能量光泽。空气在这里变得更加冰冷,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古老羊皮纸混合的奇特气味。
领路的巫师在一扇最为厚重、由整块黑色巨石打磨而成的门前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用手按在门上某个符文处。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灯火通明的甬道。
“进去吧。”巫师侧身让开,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之前的杀意。
周浩迈步而入,沿着石阶向下。甬道两壁镶嵌着一种能自行发出柔和白光的石头,照亮了前路。走了约莫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将山腹掏空而形成的圆形石厅。石厅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幽蓝色水池。四周墙壁上是高及穹顶的巨大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兽皮、石板、黑色金属片的古老卷轴和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法能量和岁月沉淀的气息。
在大厅正对着入口的方向,一位身穿朴素白色亚麻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眼神清澈如婴儿的老者,正静静地坐在水池边的一张石凳上。他手中拿着一卷漆黑的金属板,似乎正在阅读。
他就是刚才发声的巫师领主。
领路的巫师跟进大厅,恭敬地行礼:“大导师,人带到了。”
老者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周浩身上。那目光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却又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坐。”老者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石凳,声音温和。
周浩依言坐下,不卑不亢。
“说说吧,远方的客人。”老者将手中的金属板放在膝上,“关于卡萨马尔,我的那个……误入歧途的学徒。”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并没有愤怒。
周浩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如何在奴隶湾遭遇卡萨马尔,他如何为渊凯贵族服务、操控血怒战士与自己为敌,以及最后在战斗中将其击杀的过程,客观而简要地叙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推卸责任。
讲述期间,尼莫巫师忍不住插嘴,语气激动:“大导师!卡萨马尔师兄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而且,他怎么可能……”
“尼莫!” 大导师淡淡地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尼莫立刻噤声,低下头,但脸上仍满是不忿。
大导师看向周浩,缓缓道:“卡萨马尔痴迷于禁忌的血肉融合与灵魂撕裂之术,早已背离了追寻知识本源的道路。他的实验……甚至触碰到了生命伦理的底线。将他驱逐,已是念在旧情。他最终因自己的力量而招致毁灭,是必然的结局。你无需为此背负过多愧疚。” 他的话语,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
尼莫巫师闻言,脸色变了变,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再多言。
大导师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他凝视着周浩,仿佛在观察他体内能量的流动:“那么,年轻人,现在告诉我。你体内那股……灼热而充满生机,与本地的能量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 我能在你的身上清晰地感知到它。”
周浩心中微惊,对方感知之敏锐超乎想象。他沉吟片刻,决定坦诚相告:“不敢隐瞒您,尊敬的巫师大人。这股力量,源自……十四火峰深处的‘火焰之心’。”
“火焰之心?!” 一旁的尼莫巫师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传说中的……生命与创造之源?它……它真的存在?而且……你找到了它?你还能接触它?!”
大导师的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说!”
周浩于是将自己如何帮助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如何深入十四火峰,如何引导火焰之心能量安抚巨龙、并因此自身也获得了一些火焰本源之力的事情,简要说明。同时,他也再次强调了北境长城之外异鬼复苏、夜王崛起、亡者大军压境的巨大威胁,以及自己前来寻找极阴之地,正是为了探寻对抗这股灭绝之力的方法。
听完周浩的叙述,石厅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中央水池幽幽旋转的寒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大导师缓缓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上的金属板。
良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震撼,有追忆,有明悟,甚至还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缓缓站起身,白色的长袍无风自动。他看向周浩,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火焰之心重燃……亡者大军再临…… 古老的轮回,难道真的要再次上演了吗?”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目光定格在周浩身上。
“年轻人,你带来的消息,太过惊人,也太过重要了。” 他顿了顿,做出了决定。
“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向着石厅更深处、一条更加幽暗的甬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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