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一时间，直播准时开始。
但这次舞台完全变了样。
昨天那个用坦克焊接的粗糙平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三层结构的金属巨台。底层是环绕的观众席——虽然坐着的全是兽人和屁精；中层是灯光和音响控制区，色孽大魔“炫彩”正优雅地悬浮在那里调试设备；顶层，一个半圆形的透明控制台里，吱嘎正坐在一张用废铁和皮革胡乱拼成的“主播王座”上。
王座两边立着巨大的屏幕，左边显示实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九十五亿；右边则是不断滚动的弹幕瀑布。
“来了来了！都坐好！”
吱嘎今天的造型更加夸张。他把荧光绿的头毛编成了十几根小辫，每根辫子末尾都绑着一个微型闪光灯，随着他的动作一闪一闪。身上穿着用某种亮银色金属片串成的“战袍”，在聚光灯下晃得人眼晕。
“昨天的预告都看了吧？”他开门见山，完全没废话，“今天，就是‘搞毛金斯卡’正式启动的日子！第一项议程——公布奖项！”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大屏幕画面切换，出现一行用爆炸火焰特效包装的大字：首届搞毛金斯卡奖项设置（首批）
“都听好了啊！记不住的自己录屏！”吱嘎清了清嗓子，从王座扶手上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铁皮纸——其实是嘀咕昨晚连夜用油漆写的提词板。
“第一个奖：年度最佳爆炸艺术奖！”他念道，然后抬头解释，“这个好理解吧？谁的爆炸最炫、最酷、最有创意，谁就拿奖！提名范围——全宇宙！不管是兽人的大炸炸、虾米的旋风鱼雷，还是豆芽的灵能烟花，只要够劲，都能参选！”
弹幕立刻开始刷自己见过的爆炸场面。
“第二个！”吱嘎继续，“最炫古巨基改装奖！专门给那些把大铁疙瘩改出花来的技术小子！要求：不能光能打，还得好看！有灯光！有音乐！最好能跳舞！”
后台，几个技术小子激动地抱在一起。
“第三个：最佳服装设计奖！”吱嘎念到这里时，特意转头看向悬浮在控制区的色孽大魔，“这个奖项由我们的艺术总监炫彩老哥特别提议设立！评选标准——美！震撼！让人一看就忘不了！”
炫彩微微颔首，四只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第四个：最佳哲学传播奖。”吱嘎念完这个，自己先挠了挠头，“这啥玩意儿？嘀咕！”
屁精从控制台下面钻出来：“老大，这是那个钛君……就昨天发私信很长的那个……他们强烈建议加的。说什么‘促进跨文明理解’……”
“行吧行吧。”吱嘎摆摆手，“反正奖项越多，参与的人越多。下一个——最佳反派奖！”
他念出这个奖项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奋。
“这个有意思了啊！”吱嘎从王座上站起来，走到透明幕墙前，“凭啥老是正派拿奖？反派不要面子的？所以咱们单独设一个反派奖！评选标准：够坏！够有格调！坏得有特色！不管是屠星灭族的，还是搞阴谋诡计的，只要坏出水平，坏出风格，都能报名！”
弹幕瞬间被各种反派名字刷屏。
【恐虐！】
【色孽！】
【奸奇！】
【纳垢！】
【前面那四个是一家的吧？】
【审判庭算不算反派？】
【楼上异端！】
“然后就是几个技术类奖项。”吱嘎回到王座，快速念道，“最佳直播效果奖、最佳互动奖、最佳打赏创意奖……这些主要是给咱们同行准备的。”
他顿了顿，把铁皮纸翻到背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吱嘎深吸一口气，所有灯光在这一刻调暗，只有他头顶的一束追光，“年度最佳男主角奖！”
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这个奖，不看出身，不看种族，不看你是好人坏人。”吱嘎一字一句地说，“就看一点——谁，在这过去的一年里，贡献了最wAAAGh！最让全宇宙记住的表演？谁，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顶流’？”
他咧嘴笑了。
“提名完全开放。投票完全公开。任何人都可以报名，任何人都可以投票。最终获奖者，将在颁奖礼现场，在全宇宙的注视下——”
吱嘎张开双臂。
“加冕为王！”
“wAAAGh！！！”
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但就在这一刻，控制台的通讯频道突然疯狂闪烁起来。不是一条，是几十条、上百条不同频段的信号同时涌入。
“老大！”嘀咕尖叫道，“好多私信！好多通讯请求！爆了！要爆了！”
吱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接进来！都接进来！让家人们看看，都有谁对咱们的奖项感兴趣！”
技术小子们手忙脚乱地操作。主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每个窗口都显示着不同的画面、不同的种族、不同的语言。
第一个窗口亮起：一个穿着钛族水氏族外交官制服的身影，背景是简洁的舰桥。
“尊敬的‘吱嘎主播’。”钛君的声音经过翻译器传出，礼貌而克制，“关于‘最佳哲学传播奖’，我方有一些具体的评选标准建议，希望能与组委会进行详细磋商。同时，我方也希望能推荐几位在‘上上善道’传播领域有突出贡献的候选人……”
第二个窗口：一片华丽的、不断变幻的粉色光晕中，隐约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
“哦呵呵呵~”色孽魅魔的笑声直接通过灵能传导，甜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服装奖~人家当然要参加啦~不过小吱嘎，要不要考虑增设一个‘最佳形体奖’呢？人家可以帮忙制定评选标准哦~”
第三个窗口：粗糙的金属墙壁前，一个兽人军阀——不是史拉格——对着镜头咆哮。
“最佳爆炸奖必须是俺的！俺上个月刚炸了一颗月亮！有录像！”
第四个窗口：一段模糊的、不断跳动的数据流，隐约能看出奸奇的符号。
【关于反派奖项的评选机制，我方有一些……改进建议。当前规则过于主观，缺乏量化标准。建议引入多维评估矩阵，并允许参评者提交辅助证明材料（如阴谋成功记录、造成的混乱指数等）。】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灵族想要增设“古老艺术传承奖”。
某个机械教边缘派系询问“技术类奖项是否接受非生物体参评”。
甚至有一段来自遥远虫巢意志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信号，被系统自动翻译成：“吞噬……表演……奖项……适合……”
“疯了。”吱嘎看着满屏幕的窗口，喃喃道，“都疯了。”
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看见没，家人们？”他对着主镜头说，“这就是新时代的力量。甭管你平时多牛逼，多高高在上，现在都得按咱们的规矩来。都得来咱们的舞台——抢奖杯。”
他坐回王座，翘起二郎腿。
“嘀咕，给所有发来申请的势力回信。告诉他们：第一，提名通道三天后正式开放。第二，所有提名需要附上‘参选作品’——可以是录像、可以是现场表演、随便。第三，最终入围名单由观众投票决定。第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想要‘保送’名额？可以。价格面议。”
弹幕炸了。
【主播开始卖名额了！】
【商业鬼才！】
【这不公平吧？】
【楼上傻啊？这是流量变现！】
【我开始好奇价格了……】
轨道上，卡利斯塔斯看着这一切，脸色铁青。
审判庭的内部通讯频道里已经吵翻了天。
“他这是在建立一套平行于帝国秩序的价值体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频道里低吼，“奖项、提名、投票……这是在用娱乐的外衣，包装权力分配！”
“更糟糕的是，很多人买账。”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监测显示，至少有十七个边缘世界的总督府发去了通讯请求，希望为他们辖区的‘文化项目’争取提名。”
“耻辱！帝国的官员竟然向一个绿皮异端……”
“因为他们看到了好处。”卡利斯塔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果某个世界能在‘全银河颁奖礼’上露脸，哪怕只是提名，带来的关注度、潜在的经济利益……甚至政治资本，都是难以估量的。”
频道沉默了几秒。
“那你建议怎么做，卡利斯塔斯审判官？你一直在监控这个信号，你最了解。”
卡利斯塔斯看着屏幕上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绿色身影，缓缓吐出一口气。
“两个选择。”他说，“第一，彻底摧毁。但这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这个直播间现在已经凝聚了太多的注意力和情绪能量。强行摧毁，就像在亚空间风暴里扔炸弹。”
“第二呢？”
“第二……”卡利斯塔斯闭上眼睛，“参与进去。派人去。提名我们的人，竞争他们的奖项。用他们的规则，打败他们。”
频道炸锅了。
“你疯了？！”
“这是向异端低头！”
“但他说得有道理。”一个一直沉默的声音响起——是大审判官沃克玛，“如果我们不参与，那么这个‘新时代’的价值体系，将完全由异形和异端定义。到时候，帝国将彻底失去话语权。”
“可派谁去？派什么节目去？难道让星际战士上去表演踢正步吗？！”
争论还在继续。卡利斯塔斯关掉了通讯频道。他不需要听下去了。
他的目光投向另一个监视窗口——锈铁要塞的画面。
史拉格也在看直播。他坐在王座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动力爪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最佳男主角。”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然后抬头看向阴影中的变化灵，“这个奖，必须是俺的。”
“当然，伟大的碎骨者。”变化灵的声音如同丝绸般滑过，“但您注意到其他奖项了吗？最佳反派……多么有趣的概念。”
史拉格皱眉：“那跟俺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变化灵飘到屏幕前，幽蓝的手指划过那些闪烁的提名申请窗口，“您看，所有人都在争。争奖项，争提名，争曝光的机会。他们就像扑火的飞蛾，被‘荣耀’和‘认可’的光芒吸引。”
它转过身，独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
“而颁奖礼那天，所有这些飞蛾——所有这些渴望、这些野心、这些为了奖项而燃烧的情绪——都会汇聚到同一个地方。”
史拉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一场完美的盛宴。”变化灵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情绪、能量、注意力……所有的一切，都将达到顶峰。而那，正是进行某些……特殊仪式的绝佳时机。”
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史拉格懂了。
他盯着屏幕里那个坐在王座上、被万众瞩目的绿色身影，动力爪缓缓握紧。
“所以，俺不仅要赢。”他低沉地说，“俺还要让那天，成为他最风光——也最绝望的一天。”
“正是如此。”变化灵微微躬身，“而现在，我们该去准备您的‘参选作品’了。毕竟，要入围最佳男主角，总得提交点像样的材料……”
它在阴影中轻笑。
“比如，一场足以让全宇宙记住的……盛大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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