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济世堂满目疮痍的院落里。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那个坐在台阶上，毫无形象地抠着脚丫子的老道士身上。
逍遥子。
这个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蹭吃蹭喝就是满嘴跑火车的邋遢老头，刚才那一剑的风采，实在太过震撼。
“咕嘟，咕嘟。”
逍遥子仰头灌了两口酒，惬意地抹了抹嘴，似乎对周围那一道道或是崇拜、或是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他翻了个白眼，把那双破草鞋重新套在脚上。
“还是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想趁机赖掉老道的酒钱？”
众人：“……”
刚刚建立起来的高人形象，瞬间崩塌得连渣都不剩。
“老……前辈。”
唐绝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这位平日里在蜀中称王称霸的唐门门主，此刻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腰弯得恨不得把头贴到地上。
“晚辈斗胆一问，刚才那一招‘万剑归宗’，可是……可是传说中千年前那位‘昆仑剑祖’的绝学？”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昆仑剑祖？
那是只存在于野史传说中的人物，据说是一剑开天门，飞升而去的陆地神仙！
“剑祖？”
逍遥子挖了挖鼻孔，一脸的不屑。
“那个只会耍帅的小屁孩？他那一套也是跟我学的，学了个半吊子就跑去开宗立派，丢人现眼。”
“嘶——”
唐绝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跪稳。
昆仑开山祖师，在他嘴里成了“小屁孩”？还“半吊子”？
这老头到底活了多少岁？！
“行了，别猜了。”
苏倾城走了过来，她看着逍遥子，眼神复杂。
“师父，事到如今，您还要瞒着我们吗？”
“藏天行……也就是小师弟的父亲，当年到底和您是什么关系？”
“还有，您刚才说的‘守最后一次家’，是什么意思？”
面对苏倾城的连环追问，逍遥子脸上的嬉笑终于慢慢收敛。
他放下酒葫芦，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丝沧桑，仿佛一眼望穿了千年的时光。
“我是谁？”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我就是一个……没死成的看门大爷。”
“或者，用你们现在的话说……”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第一代，守护者。”
“轰！”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第一代……守护者？
那是记载在龙阁最高绝密档案里的称呼！
传说在数千年前，第一次“天魔”入侵时，曾有十二位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强者，以血肉之躯铸成了第一道防线，将域外天魔硬生生挡在了国门之外！
史称——十二守护神。
“您是……十二神之一？”林婉儿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神个屁。”
逍遥子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一仗，打得太惨了。”
“那一战，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老大死了，老三死了，老幺也死了……十二个人，最后就剩下了我这个最怕死、最会逃命的老滑头。”
说到这里，他拿起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那件破旧的道袍。
“我活下来了，但也废了。”
“境界跌落，寿元受损，只能躲在这个破躯壳里，苟延残喘。”
“本来我想着，就这样醉生梦死，等到那天彻底闭眼也就解脱了。”
“直到……”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温暖的往事。
“直到那个叫藏天行的愣头青，抱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浑身是血地闯进了我的隐居地。”
“他说，老前辈，这孩子……是希望。”
“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变数。”
苏倾城浑身一颤：“那个孩子……就是小师弟？”
“废话，除了那个惹祸精还能有谁？”
逍遥子哼了一声，但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当时看了那小子一眼，就觉得这小子骨骼清奇……呸，是命格奇硬！”
“他是天生的‘混沌体’，是唯一能承载那个‘东西’的容器。”
“所以我收留了他，教他本事，但这小子太皮了，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架。”
众人听得入神，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藏锋，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宿命。
“那……我们呢？”
墨韵突然开口，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
“您收我们七个为徒，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天赋吧？”
“您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逍遥子赞许地看了墨韵一眼。
“聪明。”
“你们七个，确实不是随便选的。”
他指了指苏倾城。
“你需要钱，因为未来的战争，打的就是资源。”
他又指了指凤舞。
“你需要权，因为只有军队，才能维持基本的秩序。”
“柳丫头是医，冷丫头是刀，墨丫头是眼，语冰是心，白芷是脑。”
“你们七个，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最重要的是……”
逍遥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凛冽的杀气。
“你们七个人的命格，分别对应北斗七星。”
“而那本‘诛仙阵图’，只有你们七人合力，辅以藏锋那个阵眼，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那是……当年我和藏天行，为了对付那个‘大家伙’，耗尽心血推演出来的……弑神之阵！”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布局给震慑住了。
原来，从二十年前开始，这位看似疯癫的老人，就已经在为今天的浩劫做准备了。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培养出了藏锋这把“剑”，又培养出了七位师姐这把“鞘”。
剑出鞘，必将惊天动地！
“那小师弟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夏语冰带着哭腔问道，她最关心的，始终是那个人的安危。
逍遥子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西方的天际。
“他在走他爹没走完的路。”
“那个裂缝的后面，是深渊，也是……真相。”
“他必须去。”
“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彻底终结这场浩劫的钥匙。”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逍遥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师父！”
柳如烟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去扣住他的脉门。
下一秒，她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油尽灯枯……”
“您的经脉……怎么全都断了？”
“大惊小怪。”
逍遥子抽回手，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刚才那一剑，帅是帅了点，但代价也不小。”
“老道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硬提一口气装个逼，容易吗我？”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生命之火，已经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师父……”
苏倾城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
逍遥子板起脸，呵斥道。
“老道我还没死呢！”
“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看那小子凯旋归来，给我敬最后一杯酒！”
他挣扎着站起来，身形虽然佝偻，但那股子傲气却直冲云霄。
“听好了！”
“那个‘大家伙’虽然被我惊退了，但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攻击，会比这次猛烈百倍！”
“在藏锋回来之前，这天……得靠你们顶着！”
“能不能做到？！”
七个师姐，加上林婉儿、王胖子、唐绝等人，眼中含泪，却齐声怒吼：
“能！！”
声音震彻云霄。
逍遥子笑了，笑得无比欣慰。
“好，好，好。”
“这才像是我逍遥子的徒弟。”
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行了，都去忙吧。”
“老道我累了，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谁也别来打扰我。”
说完，他拖着那双破草鞋，一步一步，走进了济世堂深处的一间静室。
背影萧瑟，却又如山岳般沉稳。
那是第一代守护者，最后的背影。
也是一个时代，最后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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