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席卷天渊的突袭中,无疆城承受的冲击,相对而言,竟显得不那么惨烈。这些年来,在囚儿近乎独断专行、将资源高度集中用于军事和科技发展的铁腕统治下,无疆城早已不是昔日那座仅凭蛮勇与古老盟约守护的雄城。它的武器储备深不见底,科技水平——尤其是在时间流速差带来的研发红利下——早已悄然追平甚至在某些领域反超了上清界。
当域外联合舰队庞大的阴影刚刚在天渊外围的天然磁场护罩上投下第一丝扰动时,无疆城深处那基于古老阵法与现代探测技术结合而成的预警网络,便已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囚儿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就做出了决断。他亲自率领着无疆城最核心、最强大的力量,登上了那些停泊在城内地底深处、平时隐而不发的巨型战争方舟。这些方舟并非传统的流线型战舰,它们更近似于移动的、布满炮塔与能量节点的钢铁山岳,是专为依托天渊环境进行防御与反击而打造的终级堡垒。
当方舟群轰鸣着撕裂云层,如同神话中升起的浮空城池般迎向入侵者时,城内的动乱也被早有准备的落星以雷霆手段镇压。那些伪装成游客、企图趁虚而入夺取军火库的武装分子,在城防队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火力网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迅速湮灭。
然而,相对于地面的短暂交锋,空中战场的胜负,却以一种令域外联合舰队指挥官们感到诡异乃至毛骨悚然的方式,迅速倾斜。
坦丁所在的联合舰队中心指挥舰内,气氛原本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轻松。就在这时,坦丁面前的数据屏上,终于跳出了来自小艾的、带着显着延迟的简短信息流——那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代码,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诺瓦星谈判失败,目标阿蛮等人已确认脱离控制。”坦丁心中一沉,但并未太过惊慌。计划虽有变数,但舰队主力已兵临城下,天渊内部也已按计划制造混乱,大局似乎仍在掌控。
庞大的舰队按照预定阵型,开始移动、加速,准备撕裂天渊的局部防御,直扑战略目标无疆城。
他抬起头,正准备下令按原计划发动第一波齐射。身旁经验丰富的舰队总指挥官却突然皱紧眉头,指着主观测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坦丁先生……您有没有觉得……我们前方的先锋编队,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坦丁凝神望去。屏幕上,代表己方战舰的绿色光点阵列分明。但诡异的是,原本应该保持相对固定间距、呈楔形突击的先锋舰队,此刻每一横排之间的纵向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仿佛排头的战舰在疯狂加速,而后面的战舰却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观测屏的远端,那些代表从天渊方向迎击而来的巨型方舟的红色光点,它们的移动轨迹并非平滑的曲线或直线,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瞬移般的、一跳一跳的快速移动!
这种“移动”方式,完全违背了常规定律下的加速过程。
坦丁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他猛地扑到控制台前,触手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调出更底层的空间参数和相对时间流速监测数据。
屏幕上,代表天渊核心区域无疆城所在的时间流速系数,那原本被他们粗略估算为“略快于基准”的数字,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恐怖数值跳动着、攀升着……
“不……不是他们在加速……” 坦丁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种科学工作者看到颠覆性真理时的惊骇与绝望,“是距离和时间!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和时间流速差在起作用!也就是说,我们行进了一秒,而我们前面的先锋舰可能已经行进了两秒,越靠近天渊与我们的时间比就越大,拥有的时间就越多,如果不能马上接触对方,和对方有同样的时间流速,我们就都得死!”
他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对着已经察觉到不对、正投来询问目光的总指挥官嘶声吼道:
“快!命令所有舰队!立刻转向!脱离接触!最大紧急规避!!!”
总指挥官一愣:“什么?坦丁先生,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有效射程……”
“射程?!我们根本没有射程!” 坦丁几乎是在咆哮,指着屏幕上那以诡异“瞬移”方式移动的红色光点群,“你看清楚!不是前面的战舰变快了,是相对时间!我们在他们眼里,慢得如同静止的靶子!我们这里过去一秒钟,对面已经过去了一百秒!我们的指挥官刚产生‘开火’的念头,对方的炮弹可能已经在我们阵型里来回犁过几十遍了!我们的炮弹飞出去‘一秒’,在对方的时间尺度里,那炮弹慢得就像飘过来的羽毛,他们有充足到荒谬的时间进行一百次拦截或规避!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这是单方面的屠宰!是高时间流速对低时间流速的维度碾压!快走!!!”
他的话音未落,指挥舰的警报已经凄厉到极致!
观测屏上,那些代表着无疆城方舟射出攻击武器的红色光点,已经“跳”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紧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联合舰队最前方的数艘先锋战舰根本无法躲避,就突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伴随着剧烈的能量冲击,被以一种残酷而高效的、基于绝对时间优势的“抹除”。
坦丁瘫坐在指挥椅上,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时间流速系数,和那些如同鬼魅般靠近在己方舰队中“缓慢”穿行、却带来毁灭性效果的杀伤性武器。
他们挑战的不是一个落后的次级位面。
他们挑战的,是一个物理常数被扭曲的、拥有百倍“思考时间”和“反应时间”的……怪物房间。
而他们,才是那个动作迟缓、思维呆滞的“怪物”。
指挥舰在无法抗拒的解体震颤中呻吟,结构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坦丁被死死压在即将崩碎的控制台前,刺眼的红色警报光芒如同鲜血,吞噬了他最后的视野。思维在物理性的撕裂痛苦和极致的科学惊骇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百倍时间差……原来用在这里,才是它最恐怖的形态。
这根本不是战争,是物理法则层面的凌虐。这种近乎完美的、基于宇宙常数扭曲的绝对防御……根本就不该存在!它破坏了平衡,扼杀了所有常规意义上的对抗可能!
一股混合着失败者的狂怒、科学家的偏执、以及对“不合理存在”的毁灭欲,如同地狱之火,在他意识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瞬,轰然爆发!
坦丁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燃烧了最后一点生命潜能,用那只勉强还能动的触手,在键盘上留下一串代码,然后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一击,猛地向前探出,狠狠拍在了控制台角落那个被防护罩掩盖、标注着骷髅与辐射标志的——红色按钮上!
“不!!!坦丁!你这个疯子!!!”
旁边同样在崩解中挣扎的总指挥官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嘶吼,那个按钮是联合舰队缔结盟约时,更具有象征意义的、单属于最高指挥官的、最终极的“同归于尽”触发器!一旦启动,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舰船,其动力炉与武器库都将被强制超载,并在一个极短的延迟后,以最剧烈的方式……向内聚爆,然后向外膨胀释放所有能量!
他想要阻止,但已经太晚了。指令瞬间传遍了整支舰队的自动控制系统。
下一刻——
太空之中,呈现出一幅诡异而恐怖的景象。
所有仍在燃烧、挣扎、或侥幸未被完全击毁的联合舰队战舰,无论大小,无论型号,其舰体都仿佛被一双双无形且无比强横的宇宙巨手,从四面八方狠狠向内揉捏、挤压!
舰体在可怕的静默中变形、折叠、收缩!金属、能量、血肉……一切都被暴力地压缩向一个点。
这恐怖的压缩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接着——
轰!!!!
无法形容的、连环的、叠加在一起的毁灭性能量,从那些被压缩到极致的“点”中,以远超常规爆炸的烈度,狂暴地向外膨胀、喷发!
不是一朵,而是数十上百朵刺目到极致的能量光球,如同死亡之花,在冰冷的虚空中骤然绽放!它们迅速扩大、交融,形成了一片近乎连接在一起的、毁灭性能量的狂潮!光球的核心呈现出骇人的漆黑,边缘则是泯灭一切的炽白!
这些叠加的自毁性能量狂潮,并未直接冲击远处的天渊大陆地表,而是狠狠地、集中地,撞在了天渊外围那层由当年“苍梧”星爆炸残余磁场与奇异空间结构共同形成的、保护了这片大陆五百多万年的天然时间流速屏障之上!
嗡——!!!
一声仿佛整个空间结构都在痛苦呻吟的、低沉到超越听觉极限的震颤,传遍了天渊以及周边星域!
那道无形的、却比任何实体护盾都更可靠、更玄奥的屏障,在这前所未有、集中爆发的、针对性的能量冲击下,剧烈地波动、扭曲、呻吟!
终于——
如同最坚韧的布料被神力强行撕裂!
在能量狂潮冲击最猛烈的那片区域,天渊的天然屏障上,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而狰狞的、边缘流淌着紊乱能量乱流的——缺口!
紊乱的空间风暴、失衡的时间流片段、以及外界的宇宙辐射,开始从这道裂口处,向内疯狂涌入!
保护了天渊大陆五百多万年、孕育了独特文明与百倍时间奇迹的天然屏障……破了。
坦丁和他的舰队化为了宇宙尘埃,但他最后的疯狂,却为这场入侵,留下了一道远比任何战舰都更沉重、更深远、也更危险的……伤口。
这道裂口之外,是冰冷的、正常的、充满未知与敌意的广袤星海。而裂口之内,是暴露在正常时间流速与外界威胁下的、已经失去最大依仗的天渊大陆。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更不可预测的方式,继续肆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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