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坐在御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内卫密报，眉头微挑，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密报上详细记录了林澈在天牢里近期的“精彩”生活：
“……每日清晨即起，于牢房内做怪异动作，似为强身健体，虽姿态笨拙，然坚持不懈……饮食优渥，与狱卒王三相谈甚欢，人称‘林顾问’……偶有公主府人员及其仆从阿福暗中传递消息……曾言‘将此牢房打造成独立卫浴雅间’等语，心态颇为……豁达。”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补充：“其仆阿福在外筹建‘水车作坊’，据闻乃林澈所授图纸，效果颇佳，引得周遭乡绅关注。”
景帝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小子……还真把天牢当成自己家了？锻炼身体？改造牢房？还琢磨着搞“独立卫浴”？这心得有多大？
关键是，他搞出来的那个水车，似乎还真有点名堂？连内卫都特意提了一笔，说明效果确实不错，引起了注意。
一个是因为“冲撞御驾”、“行为不端”被他扔进天牢的纨绔世子，一个身体孱弱、据说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居然能在牢里头活得这么……生机勃勃？还能遥控指挥外面搞出点名堂？
这强烈的反差，勾起了景帝极大的好奇心。
他原本把林澈继续关着，是出于政治权衡和保护。但现在，他忽然很想亲自见见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子，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是真正的璞玉，还是仅仅是个运气好、会耍嘴皮子的狂徒？
“来人。”景帝开口。
“奴才在。”贴身太监躬身应道。
“去天牢，传林澈……到清思殿偏殿。”景帝沉吟了一下，吩咐道。清思殿位置偏僻，平时少有人去，适合问话。
“是。”太监领命，心里却是一惊。陛下竟然要亲自召见一个在押的囚犯？这可是极少有的事情！
天牢里，林澈刚做完一组深蹲，正叉着腰喘气呢，就看见王三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惶恐。
“世……世子爷！宫……宫里来人了！陛下……陛下要召见您！”
林澈愣了一下，掏了掏耳朵：“啥玩意儿？皇帝老儿要见我？在哪儿见？该不会是要把我提到刑场去吧？”
“不是不是！”王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是去清思殿偏殿！是问话！问话！”
“问话？”林澈眨眨眼，心里快速盘算起来。景帝这唱的是哪一出？秋后算账？还是……别有目的？
他摸了摸自己这几天似乎结实了一点的胳膊，又看了看身上还算干净的囚服，对王三道：“打盆水来，哥洗把脸！见皇帝老儿，好歹得注意点形象，不能丢了我‘牢房顾问’的脸！”
王三：“……” 您这时候还惦记着形象呢？！
稍微整理了一下，林澈就跟着传旨太监，第一次走出了他待了有些时日的天牢区域。外面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
“妈的，还是外面舒坦！”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清思殿偏殿，果然僻静。
景帝已经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茶，看似随意，但那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在林澈走进来的瞬间，就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嗯，脸色似乎比上次在金銮殿见时红润了些，没那么死气沉沉了。走路姿势……虽然还是有点虚浮，但腰杆挺得倒是挺直。眼神……还是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但深处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罪臣林澈，参见陛下。”林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表面功夫做得挺足。
“平身。”景帝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朕今日唤你来，是想再问问关于李嵩一案的几个细节。”
他随便找了个由头，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林澈对答如流，思路清晰，言语间虽然还是带着点他那特有的痞气，但逻辑严密，挑不出什么毛病。
景帝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这小子，脑子确实好使，反应也快。
问完“正事”，景帝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朕听闻，你在牢中，倒是不忘强身健体？还弄出了个什么‘水车’？”
林澈心里咯噔一下，我靠，皇帝老儿连这都知道？内卫果然无孔不入啊！
他脸上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回陛下，罪臣这破身子骨，您是知道的，再不练练，怕是真要在牢里嗝屁了，那多辜负陛下的‘保护’啊？至于水车嘛，就是瞎琢磨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
景帝看着他这故作谦虚的样子，心里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哦？小玩意儿？朕怎么听说，效果还不错，能省不少人力？”
“嘿嘿，”林澈搓了搓手，来了点精神，“陛下圣明！这东西吧，原理其实简单，就是利用水流的力量，带动轮子转动，把低处的水提到高处浇地。确实能省不少事儿，一个水车能顶好几个壮劳力呢！要是能在咱大周缺水的地方推广开来，那粮食产量，不得蹭蹭往上涨？”
他说得有点兴奋，手还比划了一下。
景帝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彩，听着他朴实却切中要害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这小子，谈起这些“奇技淫巧”来，倒是神采飞扬，跟刚才回答案情时那副惫懒样子判若两人。
“嗯，想法倒是不错。”景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士农工商，农为本，却也不能舍本逐末，沉溺于机巧之物。”
林澈心里撇撇嘴，老古董思想！但嘴上还是应着：“是是是，陛下教训的是，罪臣也就是闲着没事瞎琢磨。”
这次短暂的“问话”就这样结束了。林澈被重新送回天牢。
看着林澈离开的背影，景帝若有所思。
这小子，有点意思。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里门儿清。身体孱弱，却在努力改变。身处逆境，还能折腾出点有用的东西。
或许……可以再多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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