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摇篮”内部，仿佛漂浮在一个由纯粹知识和规则构成的海洋中。流动的淡金色符号如同星河般环绕着他们，每一个符号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信息量。那古老的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这片空间本身在诉说。
“继承者，你带来了变数，也带来了……微弱的希望。”古老的意识回荡着，“漫长的等待中，我们观测过无数文明的兴衰，推演过无数对抗‘静寂’的可能。神族的道路，已被证明是歧路。”
随着它的诉说，周围的符号开始流转、组合，展现出令人震撼的图景：
神族鼎盛时期，那极致的秩序之光，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局部的虚空静寂，但也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最明亮的火炬，吸引了来自更深层“静寂”的、更强大的“关注”和“同化”欲望。他们的陨落，并非因为弱小，而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方式”本身，成为了更宏大层面上的“清理”目标。
“观测者网络，并非敌人。”古老意识继续解释，“它是更古老的、已融入‘背景’的文明留下的‘自动维护系统’，旨在延缓‘静寂’对现实宇宙的‘格式化’进程，筛选并清除那些可能加速这一进程的‘异常因素’。神族，因其过于耀眼的秩序，曾被判定为潜在的‘高危异常’。”
雷蒙心中凛然。所以“观测者”攻击神族设施，并非恶意，而是基于其冰冷的维护逻辑！
“那‘起源协议’是什么？”雷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周围的符号骤然凝聚，形成一个极其复杂、不断自我重构的立体模型，模型的核心，是一个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奇点。
“‘起源协议’，并非武器，也非屏障。”古老意识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它是一个……提议。一个向‘静寂’本身，向这宇宙的‘默认状态’发出的……沟通请求。”
“沟通？”查尔斯失声惊呼，难以置信。
“是的，沟通。”意识肯定道，“神族试图对抗，结果是被同化。其他文明试图躲避或适应，最终也难逃被逐渐抹除。我们意识到，‘静寂’并非拥有恶意的敌人，它是宇宙的基础规则之一，是万物最终的归宿。对抗它，如同对抗时间流逝，是徒劳的。”
“唯一的生路，是让‘静寂’承认‘存在’的价值，或者说，让‘存在’成为一种被允许的、可持续的‘背景噪音’。”
“起源协议，就是这样一个尝试。它将汇聚一个文明——或者说，一个足够强大的‘存在’代表——所有的知识、情感、记忆、以及其对‘存在’本身的理解，将其转化为一种超越常规能量和物质的信息结构，向‘静寂’发出一个信号，证明‘存在’并非毫无意义的bug，而是宇宙可以容纳的、一种独特的‘复杂之美’。”
“这……就是神族最终的答案？”雷蒙感到灵魂都在震颤。这不再是战争，而是……文明的终极答辩？用整个文明的精华，去争取一个“存在”的资格？
“是的。但神族未来得及执行。他们的秩序过于刚性，缺乏‘存在’应有的混沌与韧性，我们判断其成功率极低。”古老意识的声音转向雷蒙，“而你，继承者，你走上了不同的路。你融合了秩序的权限，理解了虫群本能的适应，接触了‘观测者’的规则，甚至……短暂地容纳了一丝虚空的本质。你的‘存在’，更具代表性，也更……坚韧。”
“启动协议，需要什么？”鸦的声音干涩地问道，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需要‘钥匙’——也就是你，继承者，作为引导和核心。需要足够的‘存在之力’——这可以由‘摇篮’积蓄的部分能量提供。以及……”古老意识停顿了一下，周围的符号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以及一个足够强烈的、能够穿透‘静寂’的信息锚点。一个凝聚了强烈‘存在’意志的……牺牲。”
牺牲！
这个词如同冰水，浇透了三人全身。
“谁的牺牲？”雷蒙的声音低沉下来。
“协议核心引导者，也就是你，继承者，将在协议启动后，承载整个信息洪流，你的意识将与‘静寂’直接接触。成功，则‘存在’获得认可，协议将建立一个允许文明在‘静寂’背景下持续发展的新规则框架。失败……”古老意识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而那个作为‘信息锚点’的牺牲，需要在你接触‘静寂’时，于现实层面提供一个绝对稳固的、不容置疑的‘存在’坐标，确保你的意识不会被彻底同化、迷失。这个锚点，需要拥有极其强大的、纯粹的‘存在’意志，并将其瞬间燃烧、释放……”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鸦的身上。
她拥有联邦“幽灵”和“档案管理员”的双重坚韧，经历了记忆破碎与重塑，与蜂巢意识产生过共鸣……她的意志，无疑是此刻最强大的“存在”证明之一。
鸦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雷蒙，眼神平静得可怕。
“所以，这就是……最终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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