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出红莲刃，熔岩屏障轰然崩塌。那道从火中升起的身影还未完全成形，但我知道他不会立刻追来。刚才那一击虽未彻底摧毁他，却打断了重组的节奏。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杜凌菲靠在宋君婉肩上，脚步虚浮。她手指空握，冰晶早已化为灰烬。宋君婉一手撑着骨伞残杆，另一只手扶住她，肩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幽璃的残魂贴在发簪上，微光几近熄灭，只剩一丝波动证明她还在。
我没说话，走在最前，右臂金鳞余热未散，左眼红莲印记微微发烫。我能感觉到体内力量尚未完全平复，神魔变的痕迹还在经脉里游走。每一步都得小心，不能让气息紊乱。
我们穿过焦土，绕过倒塌的石柱，终于看到永夜城中央的王座台地。高台孤悬，四周废墟遍布，唯有那座黑石王座依旧完好。风吹起碎布条和灰烬，在空中打旋。
刚踏上台阶，我忽然停步。
一股熟悉的灵压从上方传来——是灵溪宗长老常用的传讯术法。那种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气息，像一层薄雾笼罩下来。
半空中浮现一道人影，白须长袍，面容慈和。他是灵溪宗负责联络外门弟子的长老之一，曾在我刚入宗时指点过修行。
“陈默。”他开口，声音平稳，“开启永恒仙域，需以至亲之血献祭，方能破开封印。”
我盯着他，没动。
杜凌菲猛地抬头，喘着气说：“不对。”她想抬手，却只能勉强抬起指尖，“长老从不用这种语气说话……而且，他左袖口少了一道金线。”
宋君婉咬牙，将骨伞插进地面稳住身体。她闭上眼，双生咒再次启动。血种轻微震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几息后，她睁开眼，声音发紧：“他在撒谎。我看到了……记忆里有黑影缠在心脏位置，那是血种植入的痕迹。冥九幽控制了他。”
我握紧红莲刃。
幻影仍站在原地，脸上毫无波动：“时机已至，你当主动赴约，否则祸及全宗。”
话音未落，我已冲上前，刀锋划出金色弧光。红莲刃斩入幻影胸口，没有阻力，像劈开一道水影。光影炸裂，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缕扭曲的灵气，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湮灭。
风停了。
我站在王座前，缓缓收刀。杜凌菲扶着宋君婉走上来，两人脸色苍白。幽璃的残魂轻轻晃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沉寂下去。
就在这时，王座之上出现了一物。
一封请柬。
黑色封皮，边缘泛着暗金纹路，正面刻着三个字——**陈默**。
我皱眉，没有靠近。
宋君婉却向前一步：“这是……邀请？”
“别碰！”杜凌菲伸手拦她，可已经晚了。
宋君婉的手指刚触到请柬，它突然自燃。火焰不是红色，而是深紫色，带着冰冷的温度。火光中，无数细链从灰烬里射出，如同活蛇般扑向三人。
宋君婉反应最快，立刻催动血种形成护膜。可那些链条直接穿透血光，缠住她的手腕与脚踝。她闷哼一声，被拉得单膝跪地。
杜凌菲抽出最后一点灵力注入掌心，冰晶残片刚凝成寸许长的刃，就被锁链绞碎。她的双臂瞬间被缚，整个人被拖离地面半尺。
幽璃的残魂试图脱离发簪逃逸，却被一道细链精准缠住微光本体。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嘶鸣，像是被灼伤。
三人都被吊在半空，锁链另一端连着燃烧的请柬残骸。而那火焰并未熄灭，反而越烧越冷，颜色转为透明，隐约可见其中浮现出一座宫殿的轮廓——云雾缭绕，巨门紧闭，正是永恒仙域的模样。
我冲上去想斩断锁链，红莲刃刚接触链条表面，就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开。刀身嗡鸣不止，我虎口发麻。
“这不是普通的束缚。”我说。
幽璃的残魂在锁链中挣扎，声音断续：“这是……契约锁……绑定献祭流程……一旦触发，只有完成或死亡才能解除。”
“谁设的？”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微光闪了一下，像是耗尽了力气。
我看向王座。那封请柬明明是我名字，可陷阱却针对她们三人。这不像是要我赴约，更像是逼我做出选择。
杜凌菲用力扭动手腕，锁链勒进皮肤，但她没喊疼。“你别管我们，”她说，“先毁掉源头。”
“源头在哪？”我问。
宋君婉抬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请柬……是从王座内部浮现的。有人提前在这里布置了阵法。”
我蹲下身，用手摸向王座底座。石面冰冷，但某一处有细微震动。我把耳朵贴上去，听见里面传来极低的嗡鸣，像是某种符文正在循环运转。
“能拆吗？”杜凌菲问。
“不知道。”我站起身，“但必须试。”
我举起红莲刃，准备劈向底座。可就在刀锋即将落下时，锁链突然收紧。三人的身体同时绷直，发出压抑的痛哼。
与此同时，请柬残骸中的宫殿虚影猛然扩大。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照在王座正中。光里浮现出一行字：
**持钥者登座，启门之礼始。**
我盯着那行字，慢慢放下刀。
他们不是要我赴约。
他们是让我坐上去。
宋君婉察觉我的动作停滞，艰难开口：“你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我知道。”我走到她面前，伸手碰了碰锁链，“但这东西认主，强行破坏会触发反噬。你们撑不了多久。”
“那就……换方式。”杜凌菲咬牙，“用你的血试试。你是钥匙持有者，或许能干扰契约运行。”
我点头，划开手掌，将血滴向锁链。
血珠落在链条上，发出“嗤”的一声，像是雪落热铁。锁链抖了一下，光芒黯淡半瞬，随即恢复如初。
无效。
我又试了三次，每次滴血都只能让锁链停顿一瞬。第四次时，幽璃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警示音。
“别再试了！”她的声音微弱但清晰，“你的血正在被吸收……他们在收集钥匙持有者的精血样本。”
我收回手，掌心伤口迅速愈合。
风重新吹起，卷着灰烬绕着王座打转。远处天边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可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我抬头看着被缚的三人。
宋君婉的脸色越来越差，血种的光芒几乎看不见了。杜凌菲的嘴角溢出血丝，手臂上的锁链已陷入肌肉。幽璃的残魂被紧紧缠裹，只剩一点微弱闪烁。
我转身走向王座。
“你要做什么？”杜凌菲声音陡然提高。
“看看坐上去会发生什么。”我说。
“不行！”宋君婉挣扎，“那可能是死路！”
我没回头，一只脚踩上王座台阶。
锁链突然剧烈震动，三人体内的气息被猛地抽走一波。她们同时发出闷哼，身体向下坠去半寸。
而王座上的光柱，开始旋转。
我停下脚步。
原来不是逼我坐上去。
是逼我在她们死去之前，做出决定。
我站在台阶上，红莲刃垂在身侧，刀尖离地三寸。
风把一张烧焦的请柬残页吹到我脚边，上面还留着半个“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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