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纹在剑上流动,像要连成一片。我和杜凌菲的手还握在剑柄上,那股暖意从指尖往上爬,不是灵力,也不是火焰,就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它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宗门后山偷吃丹药时,张大胖拍我肩膀的那只手;也让我想起宋君婉冲进血阵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剑上的缺口开始发亮,残片浮在空中,缓缓靠近。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合上。
可就在这时,空气突然变了。
像是有人把整片天撕开了一道口子,声音没来,压力先到。我脖子一紧,像是被铁链勒住,呼吸直接断了半拍。杜凌菲闷哼一声,膝盖弯了一下,但没倒。我们俩同时松手,剑身嗡地一震,金纹瞬间溃散。
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走出。
他穿的是灵溪宗太上长老的袍子,样式古老,袖口绣着九曲云纹。这种衣服只有宗门典籍里才见过,说是三百年前飞升的那位祖师级人物穿过。我曾在禁地壁画上看到过他——白须垂胸,手持玉圭,立于云端讲法,下面跪着无数弟子。
现在这个人,和画上一模一样。
但他不是飞升了?
我盯着他脸,心跳越来越快。他还活着,而且一点没老。最让我心口发沉的是,我能认出他。不是靠衣服,也不是靠传说,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感觉。我在宗门藏书阁听过一次讲经录,是用秘法留存的声音,说是那位太上长老留下的训言。他说“修行非为长生,乃为持正”时的语调,和眼前这人完全一样。
“是你?”我开口,声音有点抖。
他站在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脚下没有影子。地面裂开的焦痕在他面前自动分开,像是不敢沾上他的鞋。
我没有动,也不敢贸然拔剑。焚天巨剑还在旁边石台上插着,离我有五步距离。杜凌菲站在我侧后方,气息不稳,但她已经重新握住了她的剑。
那人没看她,只看着我。
然后他笑了。很轻的一笑,嘴角动了一下,眼神却冷得像冰窟。
“怎么会是你?”我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我不是在问他身份,而是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打断我们?为什么……站在敌人的位置?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空中忽然浮现一幅图影,由光构成,缓缓旋转。我看清了那是哪里——永恒仙域全貌。山脉、河流、七座主峰的位置,还有地下三十六层密殿的结构,全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我脚下这块战场,在图上都有一个红点闪烁。
这不是外人能掌握的东西。这是只有灵溪宗最高层才可能接触的核心秘图。
“为了永恒,”他终于开口,声音和讲经录里一样,平稳,清晰,“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我脑子嗡了一下。
这句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是宗门信仰的一部分,是所有弟子心中“道”的象征。他编撰《灵溪真解》,定下戒律十三条,亲手把第一个外门弟子带上山峰授业。他代表的是秩序,是守护,是不容动摇的根基。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背后悬着永恒仙域的地图,像掌控一切的主宰。
“你早就计划好了?”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挥手。那幅地图扩散开来,覆盖了整片天空。原本残破的虚空像是被某种力量修补,裂缝停止蔓延,漂浮的火屑凝滞在半空。整个战场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
我这才发现不对劲。
刚才我和杜凌菲共鸣斩情剑时,感受到的不只是情感连接,还有法则层面的变化。那是一种即将打开新境的征兆。但现在,那个通道被强行封锁了。不是破坏,而是压制。就像有人提前设好了墙,等我们撞上去。
“你在阻止我们。”我说。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不是愤怒,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怜悯。
“你以为你在开启什么?”他问,“你以为那把剑真的是为了救人?”
我没说话。
“斩情剑不是钥匙,”他说,“它是锁。是用来封印那些不该醒来的东西。”
我胸口一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就像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晚辈。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削着我对宗门的信任。
“那你呢?”我抬头看他,“你是谁的太上长老?是灵溪宗的,还是暗影议会的?”
他沉默了几息。
然后他说:“我是最初的那个人。也是唯一一个看清真相的人。”
空气又是一颤。
他身后浮现出更多光影,不再是地图,而是一些画面。我看到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躺着一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周围站着八个黑袍人,低头行礼。他们头顶没有标志,但我能感觉到,那就是暗影议会。
原来不是突然出现的组织。
他们一直存在。
而且是从灵溪宗内部长出来的。
“三百年前,”他说,“我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宗门讲仁义,谈慈悲,可外面的世界呢?弱者被吞噬,强者肆意妄为。所谓的正道,不过是活下来的那群人给自己贴的标签。”
他看向我,眼神变得锐利:“我想改变这一切。但靠劝说不行,靠传承也不行。只能从根上重写规则。”
“所以你背叛了宗门?”
“我没有背叛。”他说,“我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永恒不是用来追求的,是要被掌控的。而掌控它的资格,不能交给一群连生死都看不透的蝼蚁。”
我咬住牙。
我想起宋君婉说过的话——她体内的血种是被人种下的,不是天生就有。我也想起杜凌菲查了三年古籍,只为确认一把传说中的剑是不是真的。她们都在找真相,可真相早就被人藏在了历史背后。
而这个人,亲手埋下了所有谜题。
“你利用了多少人?”我问。
“每一个。”他说,“从第一代开始。每一代核心弟子,都是试验品。每一次大战,都是筛选。你们的成长,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死亡……都是必要的代价。”
我浑身发冷。
他说得这么自然,就像在说今天吃了几顿饭。没有愧疚,没有迟疑,只有绝对的冷静。
“那你为什么要现身?”我问,“为什么不继续躲在后面操控?”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下。
“因为你不一样。”他说,“你不是白小纯。你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心活到了现在。你能让斩情剑共鸣,说明你已经触碰到‘情’的本质。而这个本质,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他顿了顿。
“所以我必须亲自来处理你。”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掌心对准我。
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是整片天地都在挤压我的身体。我双腿一弯,差点跪下,硬是咬牙撑住。杜凌菲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块焦岩上,滑落在地。
我没有回头。
我死死盯着他,手指一点点攥紧。
“你说你可以牺牲一切。”我声音低了下来,“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你早就不是那个想救世的人了?”
他眉头微皱。
“你已经被你自己骗了。”我说,“你嘴上说着为了永恒,其实你只是不想承认,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你怕失败,怕被人推翻,怕自己一生所求不过是个笑话。所以你干脆把所有人都变成棋子,好让自己永远是对的。”
他脸色变了。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不是愤怒,是动摇。
可只有一瞬。
他抬手更快,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直冲我头顶。
我猛地转身,扑向焚天巨剑。
手刚抓住剑柄,背上已经传来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条抽过,整条脊椎都在发麻。我跌倒在地,剑脱手飞出,插在两步外的地上。
我趴在地上,喘着气。
抬头看他。
他还站在原地,衣袍未动,仿佛刚才那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你还不懂。”他说,“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这是必然。”
我慢慢撑起身子,一手扶着剑,重新站了起来。
“我不懂。”我说,“但我懂一件事。”
他看着我。
“只要你还敢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我抹掉嘴角的血,“我就敢再砍你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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