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吐完血，脑袋嗡嗡响。
他没倒下，手撑着地面，膝盖发抖但站住了。胸口那块天轨碎片还在烧，像块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
穆映雪一把扶住他胳膊：“你还能走不？”
“能。”江么咬牙，“再不走，咱俩就得埋这儿。”
他抬头看头顶，刚才还平稳流动的光带全断了，像被人拿刀砍了几道，裂口处喷出星砂一样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每一粒砸在地上，都能打出个拳头大的坑。
鬼瞳自动开了。
视野里，整片空间都在扭曲，裂缝边缘开始卷边，像纸被火燎着了，慢慢往中间缩。那些残魂本来冲他们扑过来，结果半道就被一股力量扯住，直接撕成黑烟。
“不是它们要杀我们。”江么嗓子哑了，“是这地方要塌了。”
穆映雪眼神一凛：“那你刚才干啥了？”
“我看了记忆。”江么苦笑，“看完顺手掐灭一个残魂。可能……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你是不是又作死了？”穆映雪瞪他。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江么咧嘴，“系统要是有售后，我现在就打差评。”
话音刚落，眼前浮起一行血字：
【检测到高维乱流】
【死亡概率提升至80%】
【建议立即撤离】
江么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看到这提示，还是他在赌坊用阳烛自捅心口那次。后来虽然活了，但肠子烂了三天才长好。
“别愣着！”他猛地拽穆映雪手腕，“往回跑！再晚一步，咱俩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穆映雪没废话，转身就冲。
两人贴着墙根往前奔，脚下地面软得像踩在豆腐上，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寸。江么袖子里三根阳烛接连炸开，火光一闪就灭，辟邪玉粉撒了一路，刚落地就被乱流卷走。
头顶星芒越掉越多。
一开始是零星几点，后来跟下雨似的，密密麻麻往下砸。穆映雪一边跑一边挥刀，双刀舞成两团影子，叮叮当当把飞来的星芒打偏。
可数量太多。
一道细小的光擦过她手臂，划出条血口。她皱都没皱一下，继续往前冲。
“你咋不躲？”江么喊。
“躲个屁！”穆映雪回头吼，“你跑慢点，老娘还得救你！”
江么翻白眼：“我这叫战略性撤退，懂不懂？”
话没说完，脚下一空。
前面那段路突然塌了，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边缘还在不断融化。原本通向出口的光影已经模糊，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闪几下就变个形。
“糟了。”江么心头一沉，“出口要关了！”
“那就跳过去！”穆映雪抬腿就要冲。
“别！”江么拉住她，“你看底下——”
窟窿深处没有底，全是翻滚的黑雾，雾里有东西在动，像是无数条线在缠绕打结。随便跳下去，搞不好直接被绞成肉泥。
穆映雪咬牙：“那你说咋办？”
“等。”江么眯眼，“等它缩到最窄的时候，一口气冲过去。现在跳，纯属送人头。”
穆映雪盯着那窟窿，手指抠紧刀柄。
星芒还在掉。
她一刀劈开一颗迎面而来的光点，反手格挡另一道，虎口猛地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手缝里渗出血，顺着刀柄往下滴。
“你手裂了。”江么说。
“闭嘴。”穆映雪甩了甩手，“这点伤算啥。”
“不算啥你抖啥？”江么瞥她一眼，“再说了，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上哪找第二个这么能作死的搭档？”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穆映雪冷笑，“谁稀罕跟你组队。”
她嘴上这么说，却悄悄往江么那边靠了半步，替他挡住侧面飞来的一道星芒。
江么没吭声。
他知道，这妞嘴硬，心软。
头顶的崩塌越来越快。
光带彻底断裂，空中只剩下漫天星雨。地面裂缝扩大，四周的墙壁也开始剥落，一块接一块化成灰。整个空间就像被人攥在手里使劲揉搓的纸团，随时会彻底报废。
“差不多了！”江么突然低喝，“准备冲！”
穆映雪点头，双腿微曲，蓄力。
前方那个窟窿缩到了最窄，只剩不到两米宽。再晚一秒，连这最后的通道都会消失。
“三、二——”
江么刚喊到一，一道粗如手臂的星芒从虚空中劈下，直奔他后背。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那道光穿透皮肉，从胸前透出，带出一大股黑血。
江么整个人往前一扑，膝盖砸在地上。他张嘴想说话，只吐出一口血沫。
“江么！”穆映雪尖叫一声，转身扑过来，一把将他抱起。
江么靠在她肩上，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变慢，呼吸也断了节奏。身体里的热流正在快速冷却，天轨碎片也不再发烫。
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口。
湿的。
全是血。
“这次……”他喘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死透了吗？”
穆映雪没回答。
她一只手搂紧他脖子，另一只手举起双刀，刀刃交叉挡在头顶。更多的星芒砸下来，打得刀身火星四溅。她的虎口彻底裂开，血顺着刀柄流到地上，瞬间被乱流卷走。
“不准死。”她咬牙，“听见没有？你他妈给我撑住！”
江么想笑，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像是掉进了一口深井。意识一点点被抽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系统那行血字还在眼前闪：
【生命体征消失】
【启动阎罗补丁】
【魂魄转移至阳烛】
【肉体滞留原地】
他知道，自己又要复活了。
可这次不一样。
他感觉得到，这一击不只是伤了身体。
那一道星芒，好像把他体内什么东西也一起劈碎了。
穆映雪抱着他，在漫天星刃中一步步往后退。
她的脚步很稳，哪怕地面在塌，哪怕双臂快要抬不起来，她也没松手。
江么最后看了一眼头顶。
那片天空已经完全变了形。
所有的光都在旋转，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对着他们。
他闭上眼。
耳边只剩风声，和穆映雪急促的呼吸。
下一秒，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的手从穆映雪肩上滑下来，垂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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