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安全屋的金属墙壁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隔绝不了那无处不在的凝视。楚夜能感觉到，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灵魂之上，细微却无法挣脱。那是“心镜之契”被完全激活后的代价——洛菲丝的意志，如同一轮永不坠落的幽暗月亮，高悬于他的意识深处，映照着他的一切。
秦怀远试图劝阻：“太危险了！那明显是个陷阱！她刚宣告要加强监控，古战场节点就出现异常，这摆明了是引你过去！”
“我知道。”楚夜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低头检查着秦怀远提供的装备——一把经过特殊处理、能对阴影生物造成有效伤害的战术匕首，几枚高爆手雷，还有一套轻便的、带有基础光学迷彩功能的作战服。“但她已经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七十二小时……我们等不起，也赌不起。”
他抬起头，看向秦怀远，眼中是连日挣扎后沉淀下来的决绝：“呆在这里，规则一样会崩塌，苏晓一样会危险。主动跳进陷阱，至少还能知道陷阱里有什么，或许……还能找到拆掉它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体内那枚暗影之心碎片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本能的牵引。他有一种预感，古战场那里，不仅有仪轨的节点，或许还藏着关于碎片，关于洛菲丝计划，甚至关于“第三条路”的线索。
秦怀远看着楚夜眼中不容动摇的光芒，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看似能动起来的棋子。“我会调动‘烛龙’在附近的所有资源策应你，提供远程情报支持和必要的火力掩护。但一旦你进入节点核心区域，我们的支援很可能……”
“会失效。我明白。”楚夜打断他，将匕首插进腿侧的刀鞘，“告诉我节点具体坐标和已知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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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楚夜驾驶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驶出了临州市区，朝着邻省方向疾驰。窗外，城市的灯火逐渐被荒野的黑暗吞噬。天空中没有月亮，连星光也显得格外稀疏黯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
【环境暗影能量浓度：中（持续上升）】
【规则磨损度：0.038%】
【警告：检测到区域性空间不稳定，建议规避。】
系统预设的提示依旧冰冷，但失去了智能分析和推演，这些数据更像是一种令人焦虑的背景噪音。
而比这背景噪音更清晰的，是灵魂深处那道冰冷的连接。它沉默着，没有传递任何情绪或意志，但楚夜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存在。它看着他操控方向盘，看着他观察路况，甚至可能……在“阅读”他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关于苏晓安危的担忧，关于古战场未知的警惕，关于如何摆脱这该死监控的疯狂念头。
这种感觉几乎让人发疯。没有任何隐私，所有的思绪和行动都暴露在一位怀着恶意（或者说，扭曲占有欲）的观察者面前。
他尝试在内心构筑屏障，集中精神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路边掠过的树木形状，或者回忆地球上某个无关的电影情节。但每一次，当他思绪稍微放松，那道冰冷的凝视便会如同针尖般刺入，提醒他一切皆是徒劳。
【试图屏蔽我？】 冰冷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再次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你内心的挣扎，本身也是一种有趣的风景。】
楚夜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没有回应。他知道任何回应都只会满足她那扭曲的观赏欲。
【恐惧，担忧，还有那点可怜的、不肯熄灭的反抗火苗……】 洛菲丝的声音如同寒流，拂过他的思维，【继续保持，我的藏品。你越是鲜活，越是挣扎，当你彻底归属于我时，才越有收藏的价值。】
就在这时，越野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楚夜立刻稳住车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
柏油路面消失了。不是塌陷，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覆盖”了。车前灯照射的范围，地面变成了一种如同凝固的黑色沼泽般的物质，泛着油腻的光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和腐败泥土混合的刺鼻气味。路两旁的树木枯萎扭曲，枝干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树影投在那黑色“路面”上，竟然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
他已经进入了古战场节点的影响范围！
“滋啦……”车载电台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然后彻底失灵。手机信号也瞬间归零。
楚夜停下车，推开车门。脚踩在那黑色“路面”上，传来一种粘稠而冰冷的触感，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上。暗影能量在这里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调动【暗影感知】。感知蔓延开去，反馈回来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公里内，现实规则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暗影的力量正在疯狂地侵蚀、扭曲着一切。而在感知范围的极限，一个巨大的、不断脉动着的黑暗能量源如同心脏般跳动着——那就是节点的核心！
他必须徒步穿越这片被严重污染的区域。
就在他准备迈步时，心镜之契再次传来清晰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话语，而是一幅画面，直接投射在他的脑海“视野”中——
画面里，是S大女生宿舍楼下。苏晓正和一个女生笑着挥手道别，转身准备走进宿舍楼。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花坛阴影里，一团模糊的、散发着恶意的不定型阴影正在缓缓凝聚，猩红的光点在阴影中心亮起，牢牢锁定了苏晓的背影！
“不……”楚夜瞳孔猛缩，几乎要脱口而出。
【选择权，在你。】 洛菲丝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绝对的掌控力，【继续前进，去寻找你那渺茫的希望。或者……现在转身，回去救她。当然，你或许来得及，或许……】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你猜，那阴影是会直接吞噬她，还是将她拖入某个比死亡更痛苦的境地？】
楚夜的脚步僵在原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冷汗瞬间湿透了作战服的内衬。
前进，可能落入陷阱，失去阻止仪轨的机会，导致世界毁灭，苏晓同样难逃一死。
后退，去救苏晓，则正中洛菲丝下怀，她可以轻易地在城市里布下天罗地网将他抓回，或者当着他的面……毁掉苏晓。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而洛菲丝，正通过心镜之契，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他此刻的绝望与挣扎。
他能感觉到，那双跨越维度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
楚夜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理智。他抬头望向节点核心的方向，又猛地回头，仿佛能穿透重重空间，看到那个即将被阴影吞噬的女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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