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4章：第一次任务，清理妖兽
赵四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人生中最漫长的抄写。
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砸在崭新的名册上，洇开一团团浅色的墨迹，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情。
修补主殿屋顶，三贡献点。
清理炼丹房废弃药渣，一贡献点。
喂养后山灵兽追风兔，五贡献点。
……
探查后山黑风涧灵气异动之源，三百贡献点。
他每写下一条，心就跟着沉一分。功勋堂那面破旧的任务板，此刻光秃秃的，像被蝗虫过境的田地，连一根杂草都没剩下。而始作俑者，就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目光平淡，仿佛只是买下了一车不值钱的白菜。
赵四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无数个版本的猜想。
这位新来的大长老，莫不是个隐世的苦修狂人，视宗门杂役为修行，把喂兔子当成感悟天道？还是说，她其实是某个超级宗门派来体验生活的千金大小姐，觉得这些任务新鲜有趣，所以打包全要了？
又或者……她真的嫌弃宗门太穷，贡献点太寒酸，所以打算亲自下场，把所有活儿都干了，一个人撑起整个宗门的KpI？
一想到这位清冷如仙的大长老，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扫帚和兔食，在宗门里四处奔波的景象，赵四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离谱了。
终于，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赵四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般，恭恭敬敬地将名册捧了过去。“凌……凌长老，都……都登记好了。”
凌云溪没有接名册，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在那一堆被取下的竹简上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这些，”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赵四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重新挂回去。”
“啊？”赵四又蒙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刚取下来，又要挂回去？
“任务内容不变，”凌云溪的目光扫过赵四那张写满困惑的脸，继续说道，“奖励，改一下。”
“改……改成什么？”赵四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要涨价？可宗门账上那十七块灵石，怕是连买根好点的绳子挂竹简都不够。
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完成任务者，可凭此，向我提一个关于修炼上的问题。”
此言一出，功勋堂内，落针可闻。
赵四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缓缓张开，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滋滋冒着青烟。
用……用提问的机会，来代替贡献点？
他不是没见过大方的长老，偶尔指点弟子一二。可像这样，把“指点”明码标价，作为宗门任务的官方奖励，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狂妄？
她就不怕，有弟子拿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来为难她？她就不怕，自己解答不了，当众出丑，失了威信？
可转念一想，赵四的呼吸猛地一滞。
对于那些困在瓶颈多年、求告无门的师兄弟们来说，一个能打破桎梏的机会，别说区区几个贡献点，就算是倾家荡产，他们也愿意换啊！
而对于宗门……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用花一块灵石，就能让所有弟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而抢破头地去做任务！
高！实在是高！
赵四看着凌云溪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畏惧和困惑，而是像在看一尊闪闪发光的神只。他原以为这位大长老是来体验生活的，搞了半天，人家是来当救世主的！
“弟子……弟子明白了！”赵四的腰弯得更深了，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崇敬，“弟子这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当令！”
凌云溪不置可否，只是从那一堆竹简中，抽出了另一枚。上面的字迹同样有些年头了：“清理宗门西侧百兽林外围妖兽，建议修为：炼气八层以上，奖励：十五贡献点。”
百兽林，是青玄宗后山一片广袤的原始山林，里面妖兽横行。早些年，宗门强盛时，这里是弟子们历练和获取材料的宝地。可如今，宗门式微，连筑基长老都凑不出几个，更别提组织弟子去清理妖兽了。久而久之，林中的妖兽没了天敌，愈发猖獗，甚至开始骚扰到宗门外围的区域。这个任务，也因此常年挂在墙上，无人问津。
“这个，现在我去处理。”凌云溪将竹简丢在桌上，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长老！”赵四急忙喊住她，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百兽林外围的影狼，听说已经聚集成群，头狼怕是都有炼气九层的实力了，您……您一个人去，要不要多叫几位师兄……”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云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功勋堂门口的阳光里，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回应。
“不必。”
……
执法弟子石坚的心情很不好。
广场上，那二十几个弟子站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无精打采，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他厉声呵斥了几句，可那些声音就像石子投入了泥潭，连个泡都没冒就沉了底。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宗门烂到了根子上，不是他一个人，也不是掌门师兄一次雷霆之怒就能扭转的。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功勋堂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后山的方向行去。
是那个新来的代任大长老，凌云溪。
石坚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这么早，她去功勋堂做什么？
他看到她手上似乎拿着一枚竹简，虽然离得远看不真切，但那深色的质地，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功勋堂里那个挂了十年的、所有筑基修士都望而却步的禁忌任务。
她……她不会真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第一天就去闯黑风涧吧？
一个荒唐的念头，让石坚坐立不安。他承认，这个女人的实力和心性都远超他的预料，但黑风涧的凶险，是拿人命堆出来的。她若是在宗门里出了事，那青玄宗就真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自己练！”石坚对着广场上的弟子们低吼了一声，也顾不上他们，脚下一点，身形便如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位大长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然而，凌云溪并没有走向黑风涧的方向，而是在一个岔路口，拐向了西侧的百兽林。
石坚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百兽林？难道是那个清理影狼的任务？
他停下脚步，隐匿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后，远远地望着。百兽林入口处，瘴气弥漫，林中光线昏暗，几株枯死的巨木如鬼爪般伸向天空，处处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寻常弟子走到这里，都会感到心悸。
可凌云溪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就那么从容地走了进去，身影很快便被墨绿色的林海所吞没。
石坚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他虽然不认同凌云溪的许多做法，但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事。影狼成群，狡猾凶残，尤其擅长在阴影中发动偷袭。一个刚筑基的女修，独自闯进去，实在太过凶险。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也悄悄地潜入了林中。他与她保持着数百丈的距离，神识不敢外放，只能凭借敏锐的五感和经验，循着她留下的微弱痕迹追踪。
林中愈发幽深，腐烂的落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野兽的腥臊和植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石坚的心神，提到了顶点。他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影狼的狩猎范围。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
石坚立刻停下脚步，伏低身子，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看到，在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凌云溪正静静地站着。而在她四周的阴影里，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来了！
石坚的心猛地一紧。他粗略一数，那些眼睛，至少有二十多双！
“嗷呜——”
一声低沉的狼嚎，打破了林中的死寂。
下一刻，二十多道黑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扑向了空地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配合之默契，足以让任何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手忙脚乱，瞬间被撕成碎片。
石坚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他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然而，他预想中那场血腥的恶战，并没有发生。
就在狼群扑至身前三尺的瞬间，凌云溪动了。
她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动作。
石坚只看到一道清冷的剑光，如同一弯乍现的冷月，在昏暗的林间，一闪而逝。
那不是一道剑光。
那是无数道剑光，在同一个瞬间，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轨迹绽放，最终却又汇聚成了一道。
快。
快到极致。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瞬间压缩。
剑光敛去。
凌云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原地。她手中的星痕剑，不知何时已经归鞘，仿佛从未出鞘过。
她依旧站在那里，衣袂飘飘，连一根发丝都未曾凌乱。
而她的周围，那二十多头气势汹汹的影狼，全部僵在了半空中，保持着前扑的姿态。它们的眼中，还残留着嗜血的凶光，但那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一息之后。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下了一场黑色的雨，二十多具狼尸，接二连三地砸落在地，再无声息。
每一头影狼的眉心，都多了一个细如发丝的血洞，前后通透，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一击，毙命。
甚至，连一滴多余的血，都没有溅出。
石坚呆呆地站在树后，右手还按在刀柄上，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剑法？
他看不懂。
他甚至无法理解。
那不是筑基期修士应该拥有的力量。那是一种……凌驾于技巧和力量之上的，近乎于“道”的境界。杀戮，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一门精准而冷酷的艺术。
石坚看着远处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掌门师兄也错了。
他们所有人都错了。
他们以为自己带回来的是一把能为宗门披荆斩棘的利剑。可现在他才明白，他们带回来的，是一尊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揣度的……神。
就在这时，空地上的凌云溪，忽然侧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影，精准地落在了石坚藏身的位置。
石坚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被发现了！
凌云溪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没有理会那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观众”，而是走到一头体型最为健硕的头狼尸体旁，蹲了下来。
她没有去取妖丹，也没有去剥皮毛。她的目光，落在了头狼尸体旁，一株被鲜血浸染的、毫不起眼的小草上。
那株小草，只有三片叶子，通体翠绿，但在叶片的脉络之间，却隐隐流动着一丝微弱的、如同星辉般的银色光芒。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清香，正从上面散发出来。
凌云溪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这影狼群盘踞于此，恐怕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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