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带着一丝暖意，驱散了龙首原清晨的薄雾，洒在巨大的水泥操场上。昨夜秘密会议的凝重仿佛被阳光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气息。工坊的烟囱照常升起青烟，远处田地里传来农人的吆喝声。
秦哲、秦杨、秦战三人站在操场中央的高台上。台下，万名红棍以及各工坊的核心成员（铁砧李、针头刘、酒鬼王张老蔫、教授陈、李氏、琉璃张、陈老田、机关张、教授黄、火药刘等人）肃然而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龙头。
秦哲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大多年轻，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眼中既有疲惫，也有在陌生时代挣扎求生的坚韧。身上的黑t早已换成了龙首原制衣组生产的耐磨工装，但那股子属于“华社团”的彪悍气息，却沉淀在骨子里。
“兄弟们！”秦哲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操场，带着一种难得的、卸去部分锋芒的沉静，“算算日子，咱们被那贼老天扔到这大唐，已经…有快一年了吧？”
台下沉默。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血雨腥风、紫电惊雷的夜晚，想起了从现代繁华都市到蛮荒古战场的巨大落差。半年时光，在生死挣扎、重建家园中匆匆流逝。
“元宵节过了，年…咱们没好好过。”秦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和沉重，“不是不想过，是咱们根基太薄，四面楚歌！朝堂上那些穿红着紫的老爷们盯着咱们，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盯着咱们，恨不得把咱们生吞活剥！咱们华仙居、秦社开张，都得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屈的豪气：“但咱们挺过来了！水泥墙立起来了！红砖房盖起来了！咱们有酒喝！有肉吃！有暖炕睡！虽然比不了以前那灯红酒绿，但至少…咱们还活着！还站在这龙首原上！没让那些东瀛仔的雷劈死，也没让这大唐的风雪冻死！”
“这一年，苦不苦？！”秦哲大声问道。
“苦！！！”台下万人齐吼，声浪滚滚！那声音里，包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迷茫和血汗！
“累不累？！”
“累！！！”
“但值不值？！”秦哲的声音如同炸雷！
“值！！！”这一次的吼声，更加洪亮，更加坚定！看着眼前这片亲手建起的家园，想着那高产的粮食、锋利的钢刀、保暖的棉袄，所有人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好！”秦哲脸上露出了笑容，“值就行！兄弟们跟着我和老二、老三，抛家舍业，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从头再来！这份情，这份义！我秦哲记在心里！”
他猛地一挥手：“秦战！”
“在！”秦战应声上前。
“给兄弟们发饷！发红包！每人…五十两雪花银！这是咱们秦族的心意！”秦哲的声音斩钉截铁！
“得令！”秦战咧嘴一笑，对着台下大吼：“各组头目！领银子！按人头分发！一个兄弟都不能少！”
早已准备好的红棍头目们立刻上前，从秦战身后几名抬着沉重木箱的红棍手中接过一包包沉甸甸、用红纸包好的银锭。一时间，操场上一片“哗啦啦”的银锭碰撞声。
“五十两！”
“龙头威武！”
“谢龙头！谢二爷！谢三爷！”
欢呼声、道谢声瞬间取代了肃穆！五十两！在大唐，这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宽裕地生活两三年！这份厚礼，是对他们半年辛劳最实在的肯定！红棍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互相传递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包，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分量。
秦哲看着台下激动的人群，等欢呼声稍歇，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我知道，大家最挂念的，还是家里的老爹老娘，还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亲人。”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不少人眼中泛起了泪光。
“眼镜坤哥！”秦哲喊道。
人群中，一个戴着物理组特制琉璃眼镜、气质斯文的年轻人（教授陈团队的绘画高手，绰号“眼镜坤哥”）连忙上前：“龙头，我在！”
“兄弟们的炭笔画像，都画好了吗？”秦哲问道。
“回龙头！”眼镜坤哥推了推眼镜，恭敬答道，“一万多份双亲素描画像，全部完成！都已用油纸包好，交给各组头目，按姓名发放到每位兄弟手中了！”
“好！”秦哲点点头，看向台下，“兄弟们！拿着银子，也拿着爹娘的画像。找个时间，去咱龙首原后山那清净地方，点上三炷香，烧点纸钱，给爹娘磕个头！告诉他们，你们在另一个地方，活得挺好！让他们…安心！咱们秦族，走到哪儿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能让爹娘在那边还替咱们操心！”
这番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许多硬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们紧紧攥着手中的银袋和那卷珍贵的、承载着无尽思念的画像，对着秦哲的方向，深深鞠躬！
“龙头…”
“谢龙头！”
“爹！娘！儿子给你们磕头了！”有人已经忍不住当场跪下，对着画像的方向重重磕头。
场面一时有些哽咽。秦哲也微微动容，他深吸一口气：“行了！都别跟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把银子收好！把画像收好！日子还得过！咱们的龙首原还得建！明年的年，老子保证带大家热热闹闹地过！现在，该干嘛干嘛去！解散！”
人群在激动和感怀中渐渐散去，操场上恢复了忙碌的节奏。秦哲脸上的温情褪去，重新变得冷硬。他看向秦战：“老三，去牢里，把雅丝娜给我拖过来。”
不多时，两个红棍拖着一个形容枯槁、步履蹒跚的女人来到高台下。正是雅丝娜。她身上换了一身粗糙的麻布囚衣，脸上污秽不堪，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脚，虽然经过了简单包扎（针头刘处理过），但包裹的布条下，依然能看出那可怕的萎缩和变形轮廓，显然是硫酸腐蚀留下的永久创伤。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被拖到秦哲面前，雅丝娜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
秦哲冷冷地看着她：“楼兰的明珠？现在成了烂泥里的臭虫。感觉如何？”
雅丝娜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依旧沉默。
“咱们的账，该算算了。”秦哲的声音如同寒冰，“你给世家和西突厥当狗，差点害死我秦族上万兄弟！这笔血债，用你的命都抵不了！”
听到“楼兰”和“血债”二字，雅丝娜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恐和哀求。她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饶…饶命…秦龙头…饶命…求求您…别…别动我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求您…我错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放过楼兰…”
“哦？”秦哲蹲下身，捏住雅丝娜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什么都愿意做？你能做什么？你除了这张脸，这具身体，还有什么能换你楼兰全族的命？”
雅丝娜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恐惧，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情报…我…我可以给您情报！西突厥…他们…他们在西域的兵力部署…几个重要的绿洲据点…还有…还有他们和哪些部落有勾结…世家…长安那些世家…他们在西域的商队路线…走私渠道…我都知道一些…还有…还有楼兰…楼兰古国的密道…水源…王宫布局…我都告诉您…只求您…高抬贵手…”
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求能换取一线生机。
秦哲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待雅丝娜说完，他才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早这样不就好了？”秦哲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冷漠，“非要受那蚀骨锥心的罪，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熬这么久，费劲。”
雅丝娜闻言，身体又是一颤，眼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行吧。”秦哲挥了挥手，“既然你这么‘识相’，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楼兰…暂时可以不动。”
雅丝娜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不过…”秦哲话锋一转，如同冷水浇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继续在牢里好好待着。你的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至于楼兰…”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老子倒是对那个沙漠里的神秘古国，有点兴趣了。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或者需要去西域遛遛弯的时候…自然会带上你这位‘明珠’当向导。”
他看着雅丝娜瞬间又变得煞白的脸，慢悠悠地说道：“到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口中‘无辜’的楼兰，在我的马蹄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是生是死，是存是亡，就看你楼兰王的‘表现’了。”
“不…不要…”雅丝娜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秦哲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枷锁，将她仅存的希望彻底碾碎。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对方砧板上的一块肉，楼兰的命运，也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拖下去！看好她！别让她死了！”秦哲不再看她，对红棍下令。
雅丝娜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拖走，只留下几声绝望的呜咽在风中消散。
秦哲负手而立，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广袤无垠的西域，是丝绸之路的咽喉，也是楼兰古国所在。
“楼兰…西突厥…”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和野心的光芒，“这条丝路…迟早，得握在咱们秦族手里。雅丝娜…就是你楼兰买命的…第一笔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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