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子的小院里,陈掌柜、陈师爷正在给林同知汇报这一段时间跟仁义药行打价格战的情况,郎巡检也在旁边听着。
林同知听完,沉着脸问:“现在这个价,我们的利润还有多少?”
陈师爷说:“现在的卖价已经跟我们进货的本钱差不多持平了。我们本来利润就不高,不到三成,这连着降了五次价,一点赚头都没了。”
“库里还剩多少?”林同知又问。
“开年后基本没卖出去,茯苓和黄连每样都还有六十吨左右。”
林同知听完,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会儿,冷冷地说:“每样六十吨货压在库里,算过占了多少本钱吗?”
陈掌柜低着头回答:“差不多七万五千块银元。”
林同知听完,狠狠地说:
“七万五千块银元啊!现在全变成了药草堆在仓库里,银子收不回来,每个月算仓库租金和利息就得大几百。这么下去,这买卖还怎么做?”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这个仁义药行透着古怪,前面我们还是轻视了,必须得多管齐下才行啊。”
于是,他就给三个人如此这般地安排了起来。
仁义药行的茯苓和黄连,价格都降到接近了从南方进货的成本价,好多药行、药店觉得价格划算,质量又好,都跑来仁义药行拿货。
这消息传到西安,居然有药行专门派了采购员来拉货。
药行、药店捡便宜的心态,让这两样药材卖得非常火,连带着仁义药行其他药材也好卖起来,药行的名声一下子传开了。
丁山子一盘算,十来天的销售额快有三万银元了,他兴冲冲地找章宗义报喜。
章宗义笑了笑,以他对林同知那伙人的了解,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
果然,没过几天,市面上突然冒出谣言,说“仁义药行用次等货冒充好货”。
这是陈掌柜使坏的第一招。
他让亲信手下花钱收买了一些苦力、牙商和闲人,在茶馆、酒馆、车马店到处散播谣言。
说仁义药行以次充好、卖假药价格才能这么低,甚至还编了几起销售发霉药材“吃坏人了”的瞎话,讲得有鼻子有眼,就想彻底搞臭他们的名声。
那些闲汉拿了铜钱,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像亲眼见过仁义药行库房里发霉的黄芪、被虫蛀的茯苓。
一下子,同州城里流言满天飞,私下议论纷纷,不少老主顾心里直犯嘀咕,拿着采购的单子在门口犹豫不决。
一些新来的进货客商也犯怵,稳妥期间先改去别的药行订货了。
丁山子急得在店里直转圈,章宗义却面不改色。
他安排分两个方向行动。
一边让老蔡暗地里查谣言的源头,最好人证物证都拿到。
另一边,让丁山子赶紧花大价钱请几位有名望的坐堂大夫,搞大规模免费义诊、送药送汤,搞上半个月。
第二天上午,仁义药行门口就搭起了三个宽敞的义诊棚子。
老百姓听说,都扶老携幼地来看病,旁边大张旗鼓的给病人现场熬药,只要是使用仁义药行所销售的药材,都是病人和药行的伙计一起去库房随意拿。
现场加工,病人眼见为实,又受了恩惠,自然是实话实说。
半个月来,义诊的药棚前天天人挤人,感谢的话不断。
这下子,仁义药行“有仁心、讲义举、真材实料”的形象就立起来了。
药商们一看,仁义药行敢直面谣言、大搞义诊,还有这些知名的大夫实名担保药材质量,就知道他们底气足,肯定不是作假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之前观望的客商慢慢又回来了,订单又开始一天天多起来。
更有外地药铺派人来验货,确认没问题后当场就签了长期合同。
风向这就变了,街面上反而开始夸他们讲诚信,临危不倒。
老蔡办事很老练,只两天工夫,就逮住了在茶馆和酒馆拼命造谣的两个闲汉。
一顿拳脚加威逼利诱,他们就老实交代了,是恒昌药行的伙计雇他们干的。
老蔡立刻让他们写了事情经过和认罪书。
还押着他们回家认了门、认了家人,警告必须配合,不然家人遭殃。
几天后,茶馆、酒馆、车马店又传来消息:恒昌药行竞争不过仁义药行,就造谣抹黑人家。
甚至有人在茶馆贴出了认罪书,写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正义感爆棚。
街面上炸了锅,舆论立马倒戈。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透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恒昌药行门前冷清得不行,连以前关系好的牙商也暂时躲开,不想掺和他们两家的争斗。
两家药行你一招我一式地过招,衙门那边像没听见似的,一直没插手。
看着越来越多的药商,丁山子忙着指挥伙计准备发货。
忽然,一个药行伙计打扮的人急匆匆走进仁义药行,对丁山子说:
“丁掌柜,同州药材商会下午三点在济瑞堂开大会,请您务必出席。”
丁山子皱起眉:“这节骨眼上开会,怕没好事。要不,还是不去了?”
章宗义却笑道:“正因为风浪急,才更得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出什么招。不去,反而显得我们怕了。”
丁山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下午,阳光斜照,丁山子整了整衣服去了济瑞堂。
进去一看,十几家药商已经分坐两边,脸色各不相同。
陈掌柜作为会长坐在最上面。
见丁山子进来,他慢悠悠地说:“今天开会,关系到同州药材行业的兴衰。”
他停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厉:“有药行以次充好,还搞义诊给自己贴金,扰乱药材市场,这事对药材商会造成了非常坏的影响!”
丁山子刚想反驳,陈掌柜哪会给他机会,接着道:
“经商会几位理事商量,必须整顿行业风气,清除害群之马。决定,今天起取消仁义药行的会员资格,倡议所有会员不得跟仁义药行进行生意往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平时跟仁义药行有点来往的商户本想帮腔说句公道话。
被陈掌柜那阴森的眼神一扫,话到嗓子眼又咽回去了,只好低头假装吹开茶杯里的茶沫,掩饰尴尬。
大家看向丁山子的眼神,有带着点可怜的,有带着点愧疚的,也有嘲笑的。
从第二天开始,本地客商几乎都不来仁义药行了,都怕惹上麻烦。
只有几个外地药商,只认货好价低,才不管什么联合抵制,照样在仁义药行进货。
当晚,章宗义写了封信给“藻露堂”的宋东家,想请他帮个忙,推荐仁义药行加入陕西药材总商会。
天一亮,姚庆礼就拿着章宗义的信,快马加鞭赶往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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