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闻熹从家里出来，手里多了个半人高的大背篓。
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紫草，还有一部分山花楸的树枝。
“魏教授，李教授，你们看看，这些东西行不行。”
闻熹把背篓放在地上，招呼李辉过来。
李辉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一看，铁锹一扔就扑了上来。
“这么多？”
“小同志，这些都是你的？”
闻熹点点头，“我家责任田还有一些，要是能用上，你们就都带走吧。”
李辉眼睛闪闪发光，看着闻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座金矿。
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
他就知道，肃州早晚温差大，气候条件恶劣，肯定会成长着一些少见的可入药的植物。
只是当地经济条件有限，大部分百姓都不会种植罢了。
“小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辉说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上衣兜里掏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两排字，把纸条撕下来，递给闻熹。
“小同志，这是借条。”
“就当是我们跟你借的，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疫情暂时控制住了，你可以随时带着借条到市医院来找我。”
闻熹接过纸条一看，上面的数字惊得她瞪圆了眼睛。
“两百？”
“李教授，这是不是太多了？”
李辉连连摆手，“不多！”
“你不知道，这些原料现在比金子都珍贵。”
李辉害怕闻熹不收，沉着脸说，“小同志，你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怎么好意思继续麻烦你。”
闻熹怔怔地把借条收好，李辉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这就对喽。”
“带我们去你家的责任田吧？”
李辉搓着小手，满眼的渴望。
闻熹点点头，回到房间里和闻裕昌交代几句，拿着背篓和李辉等人出发了。
……
尘土飞扬的泥巴路上，一辆救护车正在疾驰着。
“坚持住！”
医生一边检查女人的情况，一边催促道，“再快一点！”
“医院那边已经腾出病房和手术室，只要一到，马上把人送进去抢救。”
“坚持住，千万不能睡，想想你的孩子。”
眼看着面色蜡黄，气若游丝的女人就要晕过去了，医生大喝一声。
孩子两个字像一剂强心针，逼着女人用惊人的意志力睁开了眼睛。
“稳住，油门到底。”副驾上的宋清延格外冷静。
他们奉命到下面的大队转运一个临盆的孕妇。
救护车到了才知道，卫生所的医生害怕军医院不收，隐瞒了孕妇患有肝炎的病史。
眼看着女人捂着肚子，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
许主任当机立断，“走，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宋清延也不含糊，和司机配合着，把孕妇抬上救护车。
幸好肃州这段时间没下雨，马路上除了遮天蔽日的黄土和黄沙，救护车畅通无阻。
一阵狂风袭来，吹得车头都摇摇晃晃。
司机是个年轻的的小战士，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流进眼睛里，他也只敢用力眨眨眼。
“小心！”
狂风卷起的沙尘渐渐散去，一群山羊近在眼前了！
小战士吓得脸色都变了，猛打方向盘，想要避开羊群。
救护车失去平衡，直愣愣冲着道旁的水渠冲过去。
眼看就要撞向道旁的杨树，宋清延一把拉住方向盘，小战士刹到底，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主任一手扶着仪器，一手扶着孕妇的肚子，此刻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喊道，“赶紧上大路走，她宫口开了。”
宋清延睁开眼，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
情况紧急，他顾不上擦，推了推晕过去的小战士，没醒。
人还有气，估计是刚才那一下被撞晕了。
宋清延把小战士推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抹了把脸，发动车子。
虽然他听不懂“宫口开了”意味着什么，但从主任强装镇定的语气中，宋清延听出了情况不妙的意味。
救护车咆哮着，再次回到大马路上。
老汉赶着山羊往另一个山头去了。
宋清延觉得手心黏糊糊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救护车开进军医院的急诊门口，一群严阵以待的医生冲出来，把孕妇送进去。
终于得以喘口气的宋清延这才用力拍了拍小战士，“醒醒，到军医院了。”
小战士惊醒过来，弹起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才发现身上还系着安全带。
“副团长，您……”
小战士刚要说什么，看清宋清延的脸后，惊呼出声。
“副团长，您受伤了！”
小战士指着宋清延的额头说。
宋清延摊开手，这才发现，手心手背都是血。
难怪刚才觉得脸上流动的液体黏糊糊的，还带着温度。
“护士，护士！”
小战士利索地跳下车，叫了两个护士过来替宋清延包扎。
“没事，你冷静一点。”
“都是小伤。”
宋清延说着，“你进去问一问主任，如果他不在，就等一会儿，看看那个女同志安全了没有。”
刚才孕妇被抬下车的时候，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羊水浸湿了移动病床，救护车后头的地上，还留着一大滩羊水呢。
小战士怔怔地点头，一股脑往医院里跑。
“同志，麻烦你低头。”
随着宋清延低头，小护士用镊子拨开宋清延的头发，这才看到他狰狞的伤口。
酒精消毒的时候，宋清延一声不吭。
直到伤口处理完毕，宋清延抬起头，轻声对小护士道谢。
“副团！”
小战士忙不迭地跑出来。
“主任说，那位女同志严重贫血，情况不好，需要马上输血！”
“连长他们都去排队了，我先过去了。”
小战士说着，转头就要往医院跑。
宋清延一把拉住他，沉声说道，“我也去。”
小战士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宋清延头上的纱布，“副团，您都……”
“没事，我们一块儿过去！”
宋清延一锤定音。
抽血窗口在一楼，走进去的时候，宋清延看到战友们已经自动排成一条长队。
队伍中间的颜一先看到宋清延来了，看了一眼宋清延的伤，开口了。
“老宋，都负伤了还过来？”
宋清延摆摆手，“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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