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某种更可怕、更深入骨髓的东西，正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搅动。
哲也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小巷垃圾箱后面，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针钉住的昆虫，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凄厉的哀嚎。
几分钟前，他拖着伤腿，想离开新宿御苑这个越来越诡异的是非之地，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刚拐进这条僻静的小巷，一个穿着笔挺警官制服、面带和善微笑的男人就拦住了他。
“老先生，这么晚了，需要帮助吗？”警官的笑容很标准，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温度。
哲也想说自己没事，想离开，但话卡在喉咙里。然后，地狱就降临了。
没有殴打，没有呵斥。那个警官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
但哲也的眼前开始浮现出最恐怖的幻象：死去的亲人变成厉鬼向他索命；无数扭曲的虫子在皮肤下爬行；脚下的地面裂开，下面是沸腾的岩浆……耳边充斥着尖啸、诅咒和令人发疯的低语。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恐惧、最肮脏的想法，都被一股外来的力量强行抽取、放大，然后再塞回他的意识里，反复碾压。
是那个年轻人！是他们！是因为我多嘴说了那些话！
哲也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残存的意识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他不该多管闲事，不该对那两个人产生一丝同情！现在，报应来了……这个穿着警服的魔鬼，一定是那些人的同伙！
就在哲也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秒——
“在上面！左边小巷！”
我和顾倾城如同两道疾风，从地下管道的出口疾掠而出，瞬间锁定了几十米外那条散发着浓烈精神污染气息的小巷。
我的“生命场”感知中，哲也老人的生命火焰如同风中残烛，正在被一股阴冷、粘稠的强大精神力疯狂侵蚀，而那股精神力的源头，正站在他面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冲进小巷的瞬间，我看到那个穿着警官制服的男人正缓缓抬起手，指向蜷缩在地、几乎失去意识的哲也，指尖萦绕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精神波纹。
“住手！”
我低喝一声，身形未至，一道凝练如针的精神冲击已率先射出，直刺那“警官”的后脑！我不能让他彻底摧毁哲也的意识！
“警官”的动作猛地一滞，霍然转身。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僵硬的、如同面具般的微笑，但眼神中却爆发出兴奋与残忍交织的光芒。
“哦？终于舍得出来了？”“他”开口，声音却像是好几个人重叠在一起，带着诡异的回响，“看来，这只老老鼠，还是有点用处的。”
话音未落，“警官”的身体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肌肉不自然地贲张隆起，将制服撑得几乎裂开，身高也硬生生拔高了十几厘米。
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双眼彻底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
“小心！它要强行激发这具躯体的潜能！”顾倾城冷静地提醒，同时手中双枪已喷出火舌，特制的穿甲弹呼啸着射向“警官”的膝盖和肩关节——目标是限制行动，而非致命。
然而，子弹在接近“警官”身体约半尺的距离时，轨迹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偏转，仿佛击中了一层无形的扭曲力场，擦着他的身体射入了后面的墙壁！
“没用的……光线的折射，能量的偏转……在我面前，只是玩具……” “警官”发出扭曲的笑声，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一个凝实不散的残影，真身已带着恶风扑向我！速度快的惊人！
与此同时，我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
小巷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像肠壁一样蠕动挤压；脚下的地面变得软绵绵如同沼泽；顾倾城的身影在我眼中时而模糊时而分裂成数个！
更可怕的是，一股强力的精神混乱波直接冲击我的意识，试图篡改我的战斗指令，让我攻击旁边的垃圾桶，或者干脆呆立不动！
“千面”的能力，比地下交手时更加诡异难缠！它不仅能制造视觉幻象，更能直接影响感知和思维！
“固守本源，破妄存真！”我心中默念法诀，强大的精神力如同中流砥柱，强行稳定住动荡的识海。
同时，“生命场”感知全力展开，穿透那些花哨的幻象，牢牢锁定“警官”体内那团不断移动、散发着核心精神波动的“源点”！
它的攻击到了！膨胀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轰我的面门，拳头上包裹着高度凝聚的、足以粉碎金属的混乱能量！
不能硬接！我脚下步法变幻，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在胸前快速划动，引导周身能量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卸力场！
轰！
拳劲大部分被引偏，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但残余的冲击力依旧让我气血一阵翻涌。
“倾城！九点钟方向，地面阴影上三尺！那是它精神投射的一个节点！” 我在闪避的同时，将感知到的信息瞬间共享。
顾倾城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了对移动目标的射击，枪口瞬间调转，一连串子弹精准地射向我指出的那个看似空无一物的点！
“噗噗噗！”
如同击碎了无形的玻璃，那处的空气泛起一阵涟漪，扑向我的“警官”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僵直！幻象也波动了一下！
好机会！
我趁势反击，并指如剑，将高度压缩的、蕴含破邪属性的生命能量凝聚于指尖，身形如电突进，直刺“警官”胸口那团核心精神源点！
这一击，快、准、狠，蕴含了我对能量结构薄弱点的理解！
“嗤——！”
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轻易地破开了那层扭曲力场，精准地点中了目标！
“呃啊——！” “警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扑击的动作戛然而止，膨胀的身体像漏气皮球般快速萎缩，纯黑的双眼恢复了瞬间的清明，随即被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填满。
他踉跄后退，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那僵硬的微笑终于维持不住，崩溃成一种极度扭曲的表情。他抬起手指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最终，他仰面倒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脸上最后定格的表情，是一个充满了嘲讽、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冷笑。
寂静重新笼罩小巷，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那具尸体冰冷的嘴唇，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腹语般的方式，缓缓开合，发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冰冷、平滑、仿佛带着面具的声音：
“很好……对能量结构的洞察力……不愧是‘钥匙’的持有者……”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
“热身结束……我们很快……会在‘圣殿’再见的……‘烛龙’……”
话音落下，那具尸体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连最后一丝残留的精神波动也消散无踪。
小巷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哲也老人，面色凝重的顾倾城，以及眉头紧锁的我。
“圣殿……” 我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光芒的“明辉大厦”。
“千面”的本体，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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