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灰衣使者
篝火的光在灰衣人脸上跳跃，映出那张年轻却苍白的脸。他嘴角的笑意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
“晚上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等你们很久了。”
张清玄上前一步，将其他人挡在身后。他的目光落在灰衣人腰间的玉佩上——墨绿色，刻着一个扭曲的符文，和之前在古城镜阵里见过的很像。
“玄冥的人？”张清玄问。
“你可以叫我灰七。”灰衣人站起身，动作很慢，像是在展示自己的从容，“我是主人的第七个使者，负责看守落雁峡这一片。你们刚才……把我的玩具弄坏了。”
他看向潭水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玩具？”苏妍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个被困数百年的女子，在你眼里只是玩具？”
灰七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不然呢？情绪、执念、魂魄……都是材料。主人用它们来构建伟大的作品。你们刚才放走的那个，本来可以成为‘哀’节点的完美核心，现在……可惜了。”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胖子小声嘀咕：“这家伙脑子有病吧……”
“胖子。”张清玄头也不回，“带其他人后退。”
“老板，你要一个人上？”
“他一个人，我们五个人。”张清玄说，“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退后，别碍事。”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胖子知道张清玄说的是实话。他拉着陈子轩和阿雅往后撤，苏妍也示意她的队员退到安全距离。
峡谷里只剩下张清玄和灰七，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对峙。
“张清玄。”灰七念着这个名字，“主人提到过你。茅山的弃徒，星火之力的继承者。主人说……你是个麻烦。”
“玄冥还说什么了？”
“说如果遇到你，要好好招待。”灰七笑了笑，“所以我才等在这里。那个女人的死，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他指了指地上的女尸。
张清玄看了一眼尸体。女尸脖子上青黑色的手印正在慢慢扩散，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这是邪术侵蚀的痕迹，再过一会儿，尸体就会“活”过来，变成受操控的傀儡。
“你杀了她。”张清玄说。
“准确地说，是给她更好的归宿。”灰七纠正道，“她的魂魄会成为节点的养料，她的身体会成为我的工具。这不是很好吗？物尽其用。”
话音未落，他已经动了。
灰色的道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几乎是同时，张清玄也动了——他侧身，抬手，指尖点出。
“锵！”
金属碰撞般的声音在峡谷中回响。
灰七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张清玄的咽喉只有一寸。但这一寸的距离，被一层淡金色的光幕挡住了。那是张清玄用星火之力凝聚的屏障，虽然薄，却坚不可摧。
“有点意思。”灰七收回手，后退两步，“三成实力，就能挡住我的一击。难怪主人说不能小看你。”
“你的话太多了。”张清玄说。
“那是因为寂寞。”灰七摊手，“在这山里守了三个月，只能和那些没有神智的魂魄说话。难得遇到能交流的人，总想说点什么。”
他说得很真诚，真诚得让人发毛。
张清玄不再废话。他双手结印，体内的星火之力开始运转。虽然只有三成，但足够施展一些基础的术法。
“临！”
一声轻喝，九个金色符文从张清玄手中飞出，在空中排列成一个圆环，将灰七困在中央。
“茅山的九宫困魔阵？”灰七挑了挑眉，“用星火之力施展，倒是别出心裁。可惜……”
他伸出手，按在一个符文上。
“咔嚓——”
符文碎裂了。不是被暴力击碎，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从中心开始崩解，化作黑色粉末消散。
“你的星火，对我没用。”灰七说，“主人早就研究过你的力量特性。星火克制阴邪，但我修的……不是阴邪之术。”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灰色的雾气。那雾气不断变幻形状，时而像人脸，时而像兽首，散发着一股混乱而扭曲的气息。
“这是什么？”张清玄皱眉。
“混沌。”灰七说，“主人从‘那边’带回来的力量。不属阴阳，不归五行，不受任何正统术法的克制。”
混沌之力。张清玄听说过这个词，在茅山的古籍里。那是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混乱、无序、可以侵蚀一切。历代茅山前辈都警告过，绝对不要接触这种力量，因为它会从根本上污染修行者的道基。
玄冥竟然掌握了混沌之力，还把它传给了手下。
“你疯了。”张清玄说，“混沌之力会吞噬你的神智，最后你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神智？自我？”灰七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主人说过，真正的自由是摆脱一切束缚——包括自我。你看我现在多好，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只有……愉悦。”
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灰色，瞳孔消失，只剩下两个旋转的漩涡。
战斗正式打响。
灰七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又诡异莫测。他不用符箓，不念咒语，只是操控着那些灰色雾气，时而化作触手缠绕，时而变成利刃切割，时而凝聚成盾牌防御。
张清玄只能凭借星火之力硬抗。金色的火焰在峡谷中跳动，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刺耳的嘶鸣。星火确实克制不了混沌之力，但足够坚韧，足够纯粹，能抵挡住侵蚀。
三十招过后，张清玄开始感到压力。
他的星火之力消耗得很快。每一击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挡住那些灰色雾气的侵蚀。而灰七看起来还很轻松，甚至有些享受这场战斗。
“张清玄，你太让我失望了。”灰七一边攻击一边说，“主人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修行者之一，可现在……就这点水平？”
“那你主人看走眼了。”张清玄冷冷道。
“是吗？”灰七忽然停下攻击，“那我让你看点好东西。”
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那些灰色雾气开始疯狂汇聚，在他头顶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央，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混沌·降临。”
随着这四个字，漩涡中伸出了一只“手”。
那不是人类的手，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手。它由无数灰色触须缠绕而成，表面布满了眼睛——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眼睛，每一只都在转动，都在“看”着张清玄。
胖子在远处看得腿都软了：“这、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混沌投影。”张清玄脸色凝重，“他把混沌之力具现化了。大家小心，被那东西碰到，魂魄会被直接污染！”
那只“手”朝着张清玄抓来。速度不快，但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所过之处，空气都开始扭曲，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金色的星火之力从丹田涌出，在掌心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光球内部，隐约可以看到跳动的火焰。
这是他现在能施展的最强一击——星火燎原的简化版。
“去。”
光球飞出，迎向那只“手”。
碰撞的瞬间，没有声音，只有光的爆发。
金色和灰色交织在一起，互相侵蚀，互相吞噬。峡谷被照得如同白昼，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等光芒散去，张清玄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
而那只“手”……消失了。
灰七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里的灰色漩涡旋转得更快了。
“不错。”他说，“确实有点东西。但还不够。”
他正要再次出手，忽然，一声枪响。
“砰！”
不是普通的枪声，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特殊频率的震动。
灰七身体一震，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多了一个洞，前后通透，却没有流血。洞口边缘，金色的符文正在蔓延，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身体。
“破魔弹？”灰七看向苏妍的方向。
苏妍端着特制的手弩，弩箭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她的脸色也很苍白——这一箭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灵力。
“专门为你准备的。”苏妍说，“异管局不是吃素的。混沌之力虽然不受正统术法克制，但物理攻击总该有用吧？”
灰七低头看着胸口的洞，忽然笑了。
“有用，当然有用。”他说，“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他伸出手，握住胸前的玉佩，用力捏碎。
黑色的雾气从碎玉中涌出，钻进他胸口的洞。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
“主人给了我三条命。”灰七说，“现在还剩两条。你们要继续吗？”
没人回答。
峡谷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远处有夜鸟惊飞。
张清玄缓缓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
“胖子。”他说，“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胖子一脸茫然。
“我让你准备的那个，黑盒子。”
胖子这才想起来，赶紧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那是之前在古城，张清玄让他准备的，说关键时候用。
张清玄接过木盒，打开。
里面是一面小铜镜，只有掌心大小，边缘刻着复杂的符文。镜面是黑色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这是……”灰七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古城镜阵的碎片。”张清玄说，“我留了一片，炼成了这个。”
他将铜镜对准灰七，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文。镜面开始发光，不是金色，也不是灰色，而是一种纯净的、透明的白光。
白光笼罩了灰七。
“不……不可能……”灰七的声音开始扭曲，“这是……净化之光……你从哪里……”
“从阿月那里。”张清玄说，“她消散前，留下了一点东西。纯净的悲伤，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已经接近‘本源情绪’。而本源情绪，可以净化一切污染——包括混沌。”
灰七发出了非人的尖叫。他的身体在白光中开始融化，像蜡烛一样。灰色雾气从他体内涌出，想要抵抗，但一接触白光就消散无踪。
十秒钟后，灰七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套空荡荡的灰色道袍，和几缕正在消散的黑烟。
张清玄收起铜镜，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这一击消耗了他仅存的星火之力，现在他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老板！”胖子冲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张清玄摆摆手，“去看看那个女尸，趁还没完全尸变，烧掉她。”
苏妍立刻带人处理尸体。汽油浇上去，火焰升腾，女尸在火中扭曲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回到营地，围坐在篝火边。
气氛很沉重。
“那个灰七说……玄冥给了他三条命。”陈子轩小声说，“意思是，还有两个这样的使者？”
“可能不止。”张清玄喝了口水，“七个节点，每个节点可能都有一个看守者。灰七是第七个，说明至少还有六个。”
“而且他说的‘主人从那边带回来的力量’……”阿雅咬着嘴唇，“那个‘那边’，指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
或者说，没人敢猜。
深夜的峡谷里，篝火噼啪作响。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玄冥到底掌握了什么？他要做什么？
而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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