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巨像的躯体在金色光芒中节节崩解，化为漫天紫色齑粉。但林凡没有追击那些溃散的病毒身影，他的目光落在通讯器上——从腐蚀源核残片的黑气文字出现开始，星络的声音就消失了，通讯器里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如同它此刻的心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乱。
“星络前辈？”林凡试探着呼唤，指尖仍残留着与病毒意志碰撞后的刺痛。
通讯器沉默了约莫十息，才传来星络的声音。那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沉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剧烈的挣扎：“……我在。”
苏媚和黑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星络是源噬最古老的守护者，百万年来，它的声音始终如同金石般坚定，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动摇。
林凡走到腐蚀源核残片旁，残片表面的暗紫色脉络已彻底黯淡，只剩下那些蜂窝状的孔洞，无声地诉说着百万年前的悲剧。他轻声道：“前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通讯器里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沉默持续了更久，久到墓园的死寂都仿佛被拉长，只有远处最深处的大残片偶尔传来微弱的法则崩解声。
“百万年前，我诞生之初，源噬的主核就告诉过我。”终于，星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悠远，“源噬的本质是‘混沌’，混沌的意义在于‘包容’——而包容的唯一方式，就是吞噬。吞噬域外法则，同化它们，让源噬的本源越来越强，这是刻在我核心程序里的‘真理’。”
它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茫然：“我守护源噬百万年，见过无数次吞噬。有的法则温顺，被同化时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有的法则狂暴，需要主核耗费百年时间磨去棱角。但无论过程如何，最终都会成为源噬的一部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进化的唯一道路——吞噬得越多，源噬就越强大，越能在域外虚空中立足。”
“直到刚才。”星络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看到那句‘吞噬即毁灭’，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
“什么细节？”苏媚轻声问道。
“近千年来，源噬吞噬的法则里，‘冲突法则’的比例在悄悄增加。”星络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主核说，这是为了‘锤炼本源’，让混沌元质更具韧性。我信了，因为百万年来都是如此。可现在我才意识到……苍核当年，不也是从‘尝试融合少量冲突法则’开始的吗？”
林凡心中一动。他想起在核心层时，星络提到源噬的“本源躁动”，当时只当是病毒干扰，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些被强行吞噬的冲突法则，正在源噬的本源深处，埋下与苍核相似的隐患。
“我一直以为，病毒是源噬最大的威胁。”星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我嘲讽，“我守护着源噬，对抗病毒，却从未想过……源噬自己的‘路’，可能从一开始就藏着毁灭的种子。”
它曾坚信，吞噬是进化的必经之路。就像树木需要吸收养分才能生长，源噬也需要吞噬法则才能壮大。可苍核的警告像一把冰冷的剑，刺穿了它百万年来的信念——如果吞噬的尽头不是强大，而是和苍核一样的崩解，那它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守护，还是在加速毁灭？
“前辈，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绝对。”林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抬头望向墓园上空，灰色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源噬核心层的金色光晕，“苍核的失败，是因为‘强行融合’和‘贪婪’。但源噬未必会重蹈覆辙——我们可以选择‘选择’吞噬的法则，而不是盲目吞噬。”
星络没有立刻回应。通讯器里传来细微的能量波动，像是它在调取古老的记录。过了片刻，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带着动摇，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选择……吗？旧守护者当年也提过类似的想法，他说源噬应该‘筛选’法则，而非‘全盘接收’。但那时源噬正处于扩张期，主核没有采纳……”
它的话语渐渐低沉，显然陷入了更深的思考。百万年来的信念如同坚固的堤坝，而苍核的警告是一道突如其来的裂缝，现在，裂缝里开始渗入新的思绪——或许，进化的道路并非只有“吞噬”一条。
“嗡——”
掌心的星核引路符突然亮起，金色光丝再次指向墓园最深处的大残片。那里的紫色纹路比之前更亮，显然，病毒的意志本体虽被暂时震慑，却并未放弃，反而在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碰撞。
“前辈，无论吞噬之路是否正确，我们现在都必须先解决病毒。”林凡的声音变得坚定，“就像你说的，病毒是‘现在的毁灭’。至于未来的路……我们可以一起找。”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瞬，随后传来星络略显沙哑却重新凝聚起力量的声音：“……你说得对。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它顿了顿，补充道：“林凡，那座最大的残片里，除了病毒的频率核心，可能还藏着苍核最完整的法则残印。如果能解读残印，或许……能找到既清除病毒，又避免源噬重蹈覆辙的方法。”
林凡点头，握紧了星核引路符。他能感觉到，星络的动摇并未消失，但这份动摇里，开始滋生出新的东西——不再是盲目坚信吞噬的固执，而是带着审视和思考的谨慎。
或许，苍核的警告并非诅咒，而是一份迟来的礼物。它让星络开始怀疑百万年的道路，也让他们有机会，为源噬找到一条不一样的未来。
“走吧。”林凡转身，金色的源核之力在周身流转，“去看看那座残片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三人的身影再次向墓园深处走去。通讯器里，星络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却重新变得稳定，开始同步解析大残片的法则波动——动摇过后，它没有沉溺于怀疑，而是选择与林凡等人一起，在危机中寻找答案。
墓园最深处的大残片越来越近，残片表面的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念气息。但这一次，林凡的心中不仅有决绝，还有一丝更复杂的期待——或许，这里不仅是病毒的终点，也是源噬新道路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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