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王风也不急，又逛了几个售卖低阶符箓、草药和法器的摊位，用几块灵石买了些颇具本地特色的小玩意，一副标准的散修模样。
这番作态，让他彻底融入了环境，没有人会多留意这个中年散修。
王风极有耐心，他知道线索不会自己跳出来，需要等待和引导。他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日头升高，巷子深处一个相对冷清的茶摊出现在眼前。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修为仅有练气三层，眯缝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破旧的蒲扇。
茶摊里只零星坐着三两个客人，都是年纪不小的低阶修士，围坐在一张小桌旁，就着一壶廉价的茶水低声闲聊。
王风走过去，要了一壶便宜的“苦叶茶”，自顾自地在离那几人不远的一张空桌旁坐下。茶水入口，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弥漫开来，饶是王风有所准备，喉头也不由得一梗。
他面上却只是咂了咂嘴，嘟囔了一句“够劲”，便不再有其他表示，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劣质茶水的滋味。
那桌闲聊的老修瞥了他一眼，见是个穷酸散修，便不再关注，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唉，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坊市里‘聚气散’又涨了两块灵石，这还让不让人修炼了！”
“可不是嘛！咱们这些散修，赚点灵石比登天还难。听说镇外赵家招募矿工，一天能给半块灵石，就是活儿太累，还危险…”
“危险？总比饿死强！我听说北边寂月谷最近不太平，老张头前几天进去采药，到现在还没出来…”
话题渐渐引向了北边的寂月谷。王风心中微动，但依旧不动声色，小口啜饮着那难喝的茶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三个看起来年纪颇大的老修士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者，嗓门略大。
“……老李头，你可是咱们这儿的老采药了，常去北边寂月谷溜达，最近那边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点的药草窝子？分享一下嘛！”
被称为老李头的修士，身材干瘦，脸上皱纹密布，他先是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想否认，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里几乎微不可闻，但如何瞒得过王风刻意凝聚的耳力。
“异常？要说异常…唉，别提了！”老李头叹了口气，“谷里那些往年还算茂盛的‘止血草’、‘宁神花’，今年都蔫头耷脑的，跟镇外那些闹病的青牙米一个德行，药效怕是都差了不少。”
听到这里，王风眉头不由一挑。
“这我们都知道，”缺牙老者催促道，“说点别的！”
老李头皱着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描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别的…就是有一次，我为了追一只罕见的‘碧玉蝎’，不小心绕到了谷里挺深的地方，靠近…靠近那个‘林家坳’附近。”
林家坳？
王风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印象，白天在查看青田镇简略势力图时，似乎瞥见过一眼，标注是一个名为“林家”的练气家族聚居地，位置相对偏僻，并无更多备注，自己也没有过多注意。
只是，当时并未在意，此刻听来，却莫名地与那弥漫在灵田上空的衰败之气联系了起来。
“林家坳？就是那个据说几十年前还挺风光，后来不知怎么就沉寂下去的林家？”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黑脸老者插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过往的感慨。
“对，就是那儿。”老李头确认道，脸上困惑之色更浓。
“那地方吧…感觉怪得很。明明看着也是山清水秀，可人一靠近，就感觉浑身上下不得劲。那里的灵气…吸进去感觉特别‘沉’，特别‘涩’，运转功法都比平时费劲三分，待久了还有点莫名的气闷。”
“沉涩的灵气？”缺牙老者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老李头，我看你是年纪大了，气血不畅了吧！那林家坳位于在谷内深处，有点阴秽之气残留也正常，说不定就是你心理作用。”
“不是阴气！”老李头有些急了，气愤对方竟然怀疑自己，“阴气是冷飕飕的，那是沉甸甸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接着，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还有更邪门的！有天傍晚我出来的晚，天快黑透了，路过那附近时，好像…好像看到靠近坳地里面的地面上，有那么一两点非常非常淡的光，闪了一下就没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敢细看，赶紧就走了。”
“萤火光点？沉涩的灵气？”缺牙老者依旧是那副不信的模样，揶揄道，“嘿，我说老李头，你该不会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被哪只擅长迷魂术的小妖精给迷了眼吧？哈哈！”
“去你的！”老李头有些恼羞成怒，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爱信不信！反正那地方邪性，我以后尽量绕着走就是了。”
话题随之转向了其他方向，关于林家坳的讨论戛然而止。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风平静的外表下，心中已是波澜微兴。
沉涩黏滞的灵气…偶现的微弱光点…
这两点特征，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那弥漫在青田镇灵田上空的、近乎与地脉融为一体的“衰败”之意，以及某种能量汇聚阵法可能产生的现象，隐隐形成了呼应！
“看来，这林家坳，有必要去探一探了。”王风心中暗道。
他没有立刻起身，又耐着性子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再也听不到更多关于林家或寂月谷的有价值信息后，才慢悠悠地放下几块灵石，如同大多数为生活所累的散修一样，起身融入了巷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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