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从空间里出来,回到了外面的房间。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卧房。原主的父母是县上有名的富户,也是方圆百里公认的善人。
只是这对夫妻子嗣上十分艰难,求神拜佛多年,才终于得了原主这么一个女儿。
可惜原主出生时遇上了难产,在父亲腹中憋得太久,生下来便身体孱弱,脑子也比常人慢一些。
两夫妻把这孩子当作眼珠子般疼着护着,捧在手心养大。他们在世时还好,就怕自己百年之后,这单纯愚钝的女儿受人欺负、无依无靠。
于是,在老两口病重离世之前,他们匆匆为原主娶了一位夫郎。这门亲事是家中老管家牵的线,据说是他的一个远房侄儿,名叫徐岩。
老管家说这孩子性子强势,办事利落,但胜在知根知底,定能好好照顾原主,守住陈家的家业。
彼时老管家自己年事已高,便将管家的位子交给了女儿江迪。不久,原主便与徐岩成了亲。
婚事办完没多久,原主的父母便相继染病过世。而原主也在双亲离去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到一年,就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蹊跷的是,就在原主病重将亡之际,她的夫郎徐岩却对外宣称自己有了身孕。
果然,原主死后不到半年,徐岩便生下了一个女儿。此后徐岩并未改嫁,而是“含辛茹苦”地将这女儿抚养成人。
最终,女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陈家的全部家业。
外头的人都说,徐岩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夫郎。他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本可以再嫁寻个依靠,却选择留在陈家,将“亡妻”的骨肉养育成人,保住陈家的香火。
——可事实,远非如此。
至少,当陈娇在这具身体中醒来时,她便知道,原主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中了毒。
若她再晚来一步,这副身子恐怕今日就要彻底断气,如了那对奸夫淫夫的愿。
陈娇静坐片刻,缓缓将意识铺展开来。顷刻间,整座陈家宅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清晰映照在她的识海之中。
她住的是前院正中的主屋,宽敞却透着股久病之人的阴郁之气。
陈娇先“看”向了存放家产的地方。前院有库房,里头物件不算多,显得有些空荡。书房里则设了暗室,房契、地契、仆役的身契并一些重要文书,都收在那里。
她心念微动,暗室中那些要紧的契书资料便凭空消失,被收进了她的随身空间。
库房里的寻常物件她暂未动,只将自己所知另几处暗格中藏的财物金银,也一并收了。
随后,她的意识转向后院。
天还未亮,她的“夫郎”徐岩正在卧房中熟睡。而本该在外院值守的管家江迪,此刻却赤裸着上身,将徐岩搂在怀中,两人同枕而眠,姿态亲密。
院外,竟还有几名下人守着夜,俨然是给里头那两人把风。
陈娇眸光一冷,无形的精神异能在宅邸中无声蔓延。不过几个呼吸,整个陈府上下,从主子到仆役,全都陷入了无法抗拒的深沉睡眠。
她身影一闪,悄然离开了宅院。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淡青色的天光渗进街道。街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商贩,零星走动。
陈娇身上只穿着就寝时的白色里衣,单薄一片,赤着脚,一步一步缓缓走在清晨微凉的青石路上。
路过的人纷纷投来惊异古怪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般,眼神平静,径直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直到县衙那扇朱漆大门映入眼帘,她才停下脚步,伸手握住了门旁鼓架上的鸣冤鼓槌。
“咚——咚——咚——”
沉厚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衙门里的人才刚起身,闻声俱是一愣,这么早便有人击鼓鸣冤?
很快,侧门打开,一名衙役探出身来。原主虽深居简出,但陈家是县中大户,认得她模样的人并不少。
这衙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只着中衣、披发赤足的女子,竟是陈家的那位病弱小姐。
“陈、陈姑娘?”衙役愕然,“是您在击鼓?您这是……有何事?”
陈娇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是我。我要状告我的夫郎徐岩,与管家江迪。”
这时,一名身着青衫、约莫四十余岁的女子匆匆自内堂走出,正是县衙的文书孔琳。她与原主的母亲曾是挚交,听闻陈娇前来,连忙赶了出来。
“阿娇?”孔琳见到她的模样,大吃一惊,急步上前,“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到底出了何事?”
陈娇抬眼望向她,眼眶倏地红了,积蓄已久的泪水滚落下来。
“孔姨……”她声音哽咽,带着颤,“您替我写状子……我要告徐岩与江迪通奸,合谋下毒害我……他们要谋我的命,夺我的家产……”
话音未落,她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溅在单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孔琳脸色剧变,还未来得及追问,便见陈娇身子一软,向前倒去。她慌忙上前扶住,触手只觉对方身体冰凉,气息微弱。
“快!快把人抬进去!去请大夫!”孔琳急声吩咐,心中又惊又怒。几名衙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陈娇抬进衙内厢房安顿。
孔琳一边命人速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一边看着陈娇苍白如纸的脸,心中疑云与怒火交织。
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知她纯善近乎痴愚,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方才那几句话,虽简短,却信息惊人——通奸、下毒、谋财害命!
大夫很快被请来,仔细为陈娇诊脉。半晌,老大夫眉头紧锁,收回手,对孔琳沉声道:
“孔文书,这位姑娘脉象沉涩紊乱,脏腑有郁结之气,且隐有阴毒侵入心脉之象……
确是中毒之症,且时日不短。所幸发现尚算及时,若再晚上十天半月,便是华佗再世,也难回天。”
孔琳听得心头冰凉,又暗自庆幸。她吩咐人好生照看陈娇,随即点齐一队衙役,亲自带着,直奔陈府拿人。
尽管她隐约感觉,醒来的陈娇似乎与往日那怯懦懵懂的模样有些不同,眼神清亮了许多,但此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已不重要。
若她所言为真,那便是骇人听闻的恶行!衙役们赶到陈府时,只见宅门虚掩,里头静得出奇。
一路进去,竟发现从门房到内院,几乎所有仆役都倒在各自岗位上酣睡不醒,叫都叫不醒,情形诡异至极。
孔琳心中惊疑,带人直扑后院主卧。推开房门,只见徐岩与江迪二人果然同床共枕,相拥而眠,被逮个正着时,身上仅着贴身小衣,场面不堪入目。
衙役们毫不客气,将两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用绳索捆得结实。
徐岩与江迪从沉睡中被惊醒,尚在懵然,便已成了阶下囚,连件外袍都未能穿上,就被押出了房门。
府中其余仆役,无论是否还在昏睡,也一律被拘押带走。一时间,陈府鸡飞狗跳,引来不少早起的邻里围观。
起初,人们见衙役从陈家带出这么多人,还以为是陈家犯了事被抄家。
待队伍行至县衙门口,消息灵通些的,才从衙役低声交谈中拼凑出大概——
竟是陈家那位很少露面的大小姐,亲自击鼓鸣冤,状告自家夫郎与管家私通,并合谋下毒谋害她,意图侵吞家产!
消息如风一般传开,县衙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议论纷纷。谁不知道陈家老爷夫人是出了名的善人?
谁不晓得陈家小姐是个老实怯懦的病秧子?若此事为真,那徐岩与江迪简直是狼心狗肺,天理难容!
回到县衙,孔琳立刻着手书写诉状。而厢房内,陈娇也已“适时”转醒,只是面色依旧苍白虚弱。
她配合着孔琳的询问,将徐岩如何与江迪勾结、如何在日常饮食中慢慢下毒、自己如何察觉身体日渐虚弱却求救无门等情由,细细说了一遍。
语气平静,却字字惊心。至于自己如何解毒、如何让全府昏睡等非常手段,她自然略过不提,只说是拼死逃出,老天保佑。
人证(全府仆役)、物证(尚未销毁的某些可疑物件、大夫的诊脉结论)、以及被抓奸在床的徐岩江迪二人,证据链条迅速齐全。
日头渐高,县太娘也已升堂。
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审理得异常顺利。徐岩起初还想狡辩,称的腹中孩子确是陈娇的孩子,自己与江迪只是表兄妹,兄妹情深云云。
但在如山的证据和部分受不住刑的仆役招供下,他的谎言不堪一击。而陈娇也出来作证,称一直卧病在床,和夫郎并未圆房。
那孩子根本是徐岩与江迪的私生女,老管家亦早知两人有私情,却帮忙隐瞒,意图让私生女鸠占鹊巢,谋夺陈家家业。
最终,县太爷当堂宣判:
徐岩,身为夫郎,不守夫道,与人通奸,更谋害妻主,罪大恶极,判斩立决。
江迪,身为管家,背主忘义,勾结内眷,谋害家主,亦判斩立决。
老管家知情不报,助女为恶,判流放三千里,至苦寒之地服劳役,江家其余亲眷一并流放。
其余参与谋划或知情隐瞒的仆役,依情节轻重,或杖责,或刺字,尽数发卖。
这些背主的奴才,自然卖不出好价钱,男子多半落入最下等的肮脏之地,女子则往往被发配到矿场做苦工,余生悲惨。
判决一下,堂外围观百姓一片哗然,多数人拍手称快,直呼天道好还。
也有不少人唏嘘感叹,陈家夫人老爷一生行善,却差点落得绝户家产旁落的下场,幸亏那位看似愚钝的小姐,最终清醒了过来,挽回了这一切。
陈娇静静跪在堂下,听着判决,面上无喜无悲。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陈娇”,那个单纯怯懦的姑娘,早已在毒药的侵蚀和背叛的绝望中无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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