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控诉”带来的疑团，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夕阳红”疗养院上空。重案一组办公室的白板上，刘淑芬老人的照片旁，贴上了“自然死亡（存疑）”、“护工王桂芳”、“财产\/遗嘱询问”、“家属质疑”等关键词。空气凝重，所有人都清楚，在养老院这种特殊环境里，任何一丝恶意都可能被放大成致命的威胁。
调查在两条线上迅速铺开，一条指向物理证据，一条指向人心。
法医中心对刘淑芬老人的遗体进行了系统解剖和全面的毒物筛查。与此同时，技术队对409房间进行了比上次更加细致的勘查，不放过任何角落，尤其是老人存放贵重物品和药品的床头柜、抽屉。
老谭亲自负责询问护工王桂芳。王桂芳是个四十多岁、面相普通的中年妇女，面对警察显得有些紧张，但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例行巡查，绝无翻动老人私人物品的行为，询问财产问题也只是“出于关心，闲聊几句”。她承认刘淑芬老人性格比较谨慎，对她确实不如对其他护工亲近。
“头儿，这王桂芳看着是有点滑头，但单凭家属的怀疑和她的几句闲话，定不了罪。”老谭汇报时，眉头紧锁，“而且她咬死了不承认，暂时没找到实质证据。”
另一边，陈锐在梳理养老院的监控记录时，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在刘淑芬老人死亡前约36小时内，王桂芳确实有三次进入409房间的记录，时间点都在她例行查房之外，停留时间不长，但有一次，她进去时手里拿着一个小药杯，出来时药杯是空的。记录显示，当时并非刘淑芬老人的常规服药时间。
“这个时间点用药，不合常规。”陈锐将监控截图递给季青。
就在这时，法医毒理实验室传来了关键性的初步报告——在刘淑芬老人的血液和胃内容物中，检测出了微量的地高辛成分，但其浓度远低于常规治疗剂量，且其代谢产物的比例异常！
“地高辛？”季青眼神一凛。这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常用药，但治疗窗狭窄，极易中毒，过量会导致心律失常甚至死亡。“刘淑芬有心脏病史吗？”
“查过了，没有！”陈锐立刻回答，“她的病历记录只有一些老年人常见的高血压和轻度关节炎，从未服用过地高辛类药物！”
一个从未服用过地高辛的老人体内，出现了地高辛！
这几乎可以肯定是他杀！有人给刘淑芬老人服用了地高辛，而且剂量控制得相当“巧妙”，既足以引发老年人（尤其可能伴有潜在心脏问题）的致命性心律失常，制造“自然衰竭”的假象，其微量程度又使得若不进行精细的专项毒理分析，极易被忽略！
“王桂芳！”老谭猛地站起来，“她那个小药杯！里面装的很可能就是地高辛！”
“立刻申请搜查令，搜查王桂芳的更衣柜、住所！重点寻找地高辛药物残留或相关物证！”季青果断下令，“重新审讯王桂芳，围绕地高辛和那个异常时间点的药杯进行突破！”
技术队迅速行动。在王桂芳养老院更衣柜的一个隐秘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用纸巾包裹的、已经空了的小塑料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经快速检测，瓶壁残留物呈地高辛阳性反应！同时，在她住所的床头柜里，发现了几张当铺的票据，典当的物品是几件样式老旧但成色不错的金饰，而票据上的日期，就在刘淑芬老人死亡前后！
再次面对审讯，尤其是当警方出示那个空药瓶和当票时，王桂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瘫坐在椅子上，涕泪横流地交代了罪行。她因儿子赌博欠下高利贷，被逼无奈，盯上了院里一些没有子女频繁探望、且据说有些家底的老人。刘淑芬老人就是她的目标之一。她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从其他需要服用地高辛的老人药瓶中少量多次地窃取药片，研磨成粉。案发前一天晚上，她以“补充维生素”为名，将混有地高辛粉末的水给刘淑芬老人服下，导致老人在夜间“安然离世”。事后，她迅速盗走了老人藏在抽屉夹层里的几件金饰，并典当换钱。
“我……我没想一下子害死她……我就是想让她病一场，住进医院，我好……好有机会拿走东西……”王桂芳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但其行为造成的后果已然无法挽回。
案件似乎可以告破，一个利用职务之便、谋财害命的护工被揪了出来。
但季青看着王桂芳的供词，心中却仍有疑虑。地高辛的剂量控制，对于一个非专业医护人员来说，是否过于“精准”？仅仅是“想让其病一场”的模糊意图，能支撑她完成如此隐蔽的投毒行为吗？
她总觉得，在这起“隐毒疑云”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动机，或者，王桂芳也并非完全自主行动。
（第二百零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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