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骨制飞舟撕裂云层,将那座终年笼罩在血色迷雾中的阴森山谷远远抛在身后。
徐易辰站在冰冷的船舷边,任由高空的烈风扑打面庞,却吹不散眉宇间凝结的沉重。
两名血魂宗护卫如同雕塑般立在舟首舟尾,看似护卫,实则监视的目光如同芒刺,时刻提醒着他此刻看似自由的归途,依旧未能脱离魔爪的阴影。
当日光彻底挣脱血雾的束缚,毫无保留地倾洒在飞舟之上时,那久违的暖意竟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应的刺痛。
他深深吸气,外界清新而充满草木活力的空气涌入肺腑,试图冲刷掉那仿佛已浸入骨髓的血腥与阴冷。
恍如隔世之感汹涌而来,在血魂宗的这一个多月,每一日都像是在深渊边缘行走,与魔共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炼狱殿中的一幕幕。
那三名元婴老魔压迫性的目光,那散修凄厉绝望的惨叫,系统光幕上冰冷跳跃的数据,还有自己那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应对……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不仅完成了那堪称恶魔的订单,双手间接沾染了无法洗刷的血腥,更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心态在那极致高压下发生的某种蜕变。
那种将恐惧、怜悯、愤怒等所有情绪强行剥离,只剩下绝对冷静与精密算计的状态,如同一柄淬炼过的冰冷刀锋,已然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那个来自异界,带着现代思维与些许市侩精明的外壳,正在被一个更复杂、更坚韧、也更懂得在黑暗中生存的灵魂所覆盖。
收获与代价,如同硬币的两面,紧密相连。
对舍利子的运用,在生死威胁的逼迫下达到了新的高度,不仅更深层地沟通了其力量,更初步实践了“主控核心-子节点”的网络构想,三个蕴含着致命后门的系统如同毒刺,深深扎入了血魂宗的心脏。
海量的修炼资源堆积在储物袋中,足以让任何筑基修士眼红,这是他未来提升实力的重要资本。
能在元婴老魔环伺下全身而退,并获得“客卿”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然而,隐忧如同附骨之疽,在他稍感松懈时便悄然啃噬内心。
血魂宗的“信任”薄如蝉翼。客卿的身份不过是权宜之计,是榨取他价值的糖衣。
可以预见,暗中的监视绝不会停止,一旦他流露出任何异心,或失去利用价值,等待他的将是雷霆手段。
此为其一。
其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噬魂种魔系统”的逆天之处。强行催化容器,干涉夺舍这等禁忌之术,甚至妄图“管理”业力……
这其中牵扯的因果之重,业力之深,恐怕远超想象。
他作为这一切的源头,这些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的东西,未来是否会如同回旋镖般,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反馈到他自身?
天道冥冥,报应不爽,由不得他不心生凛然。
其三,也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便是胸前的舍利子。
这祖传之物展现出的潜力与神秘,一次次超出他的认知。
它与魔功原理的诡异共鸣,构建灵魂网络时那近乎本能的“天赋”,都指向其非同寻常的来历。
它究竟是护身符,还是一个更庞大、更未知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这份力量,让他依赖,也让他警惕。
飞舟掠过脚下苍翠的山峦与蜿蜒的河流,人间烟火气渐渐浓郁,与血魂宗那死寂压抑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徐易辰的心却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看似暂时安全,实则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
就在飞舟开始降低高度,百炼宗那熟悉的山门轮廓已遥遥在望,甚至能看清山门前广场上聚集的人影时。
毫无征兆地,他胸口的舍利子吊坠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
那不是平日温养时的暖流,而是一种近乎滚烫的刺痛,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骤然贴在了心口的皮肤上,让他几乎闷哼出声!
与此同时,他那与三个定制系统保持着微弱预链接的心神,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剧变!
属于幽冥长老的骨镯信标和蚀骨长老的血玉佩信标,依旧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散发着极其微弱而稳定的波动,如同黑暗中两颗相隔遥远、按固定频率闪烁的星辰。
但属于媚姬长老的那个幻音铃信标,传来的波动却彻底乱了!
它不再稳定,而是像一颗失控的心脏,疯狂地、高频率地搏动起来,散发出一种充满魅惑、混乱、又带着一丝尖锐侵略性的灵魂涟漪!
这感觉明确无误地表明,那个系统已经被启动,并且正在高速运转,但其运行状态,却与他精心设计的轨迹产生了巨大的偏离,仿佛脱缰的野马,正朝着某个未知的、危险的方向狂奔!
“这么快?!怎么会?!”
徐易辰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脸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白,又被他强行运转灵力压下,只在袖中的拳头骤然握紧。
从他交付系统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媚姬长老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使用了?
而且这异常的信号是他埋下的“幻象迷宫”后门被意外触发了?还是媚姬长老用了某种他所不知的秘法,刺激甚至扭曲了系统的核心?
亦或是那系统在与她本身诡诈莫测的魅惑功法结合后,产生了连他都无法预料的可怕异变?
无数种猜测和担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通体生寒。
这异常的信号,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像是一个不祥的警钟,在他脑海中疯狂敲响!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任何深思熟虑的时间。
飞舟已然平稳地降落在百炼宗山门前的青石广场上,骨制舱门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舱门外,得到消息早早在此等候的墨玄长老、凌清瑶,以及几位与他交好的百炼宗弟子,立刻迎了上来。
墨长老素来严肃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凌清瑶清澈的眼眸中更是充满了关切与如释重负的期盼,其他弟子们也纷纷投来好奇与关切交织的目光。
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刚刚踏出舱门、面色似乎有些苍白的徐易辰身上。
徐易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外界所有的新鲜空气和故人的关怀都吸入体内,借此压下心底翻腾的惊疑与不安。
他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混合着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故作轻松的平静面具,甚至还对着众人,尤其是目光灼灼的凌清瑶,挤出了一个略显僵硬却足够安抚人心的微笑,迈步向他们走去。
他必须演下去,必须用这短暂的安宁,抚平关心他的人的忧虑,也必须为自己争取到喘息和思考下一步的时间。
但在他的心湖最深处,那来自幻音铃的、诡异而狂躁的信标波动,如同不断擂响的战鼓,一声声,沉重而清晰地撞击着他的神识。
短暂的归途已然结束,而那更大、更诡谲、更不可预测的风暴,已然随着那异常的信号,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悍然掀开了腥风血雨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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