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仍旧瞪着她,“但就这么巧?朝臣抵制你进入中书省,外头便流传了另十条,叫满京士子沸反盈天?”
从时机和动机来说,确实她的嫌疑最大。
郭妡心底轻笑,脸上却神色肃穆,也是蒙冤难辨的模样。
“妾身也觉得此事没有这么巧,一切恐怕要等查清源头才能知晓,但陛下因此事怀疑妾身,处置妾身后谁最有利,想必就是谁做的。”
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什么的,做起来是得心应手。
但她不是沈楷,还有本事迷惑沈楷,在皇帝那里的信任度没那么高。
皇帝瞟着她,不置可否,“听说,你还在朕的朝堂上斗殴?”
郭妡直起身子,“宁王想必只与陛下说了妾身与同僚动手,却未说动手的原因是,他们拦着妾身为太子殿下草拟诏令解救巽州百姓。妾身忧心那些受灾百姓的性命,才一时情急动的手。
而宁王应当也未说,那些朝臣就连殿下已下发的诏令都不认,也连陛下的圣旨都能抛之脑后,一不承认妾身中书舍人的身份,二不忌惮妾身义宁县主的身份,甚至几人围攻妾身一人,其他人皆袖手旁观。
妾身知道,因妾身的出身和过往,世人对妾身偏见良多,但对妾身一人的偏见就能大过数十万百姓的命吗?就能大过陛下和殿下的诏令吗?妾身的行为在礼节上固然有错,但妾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再来一次,妾身依旧会动手!”
她将腰杆挺得笔直,一番话铿锵有力。
为国为民,为百姓请命,可舍生忘死的人设又加深了几分。
皇帝想起她与沈楷的私情暴露时,她说的那些话。
她是个可以为了百姓,为了引导他的儿子走上明君道路,而不要名份不顾生死的人。
如今,他的太子有需要,她就抛开一切身份桎梏,为太子冲锋陷阵。
这一番话,真是合情合理。
可又像有哪里不对,他还有什么话要问来着?
皇帝使劲思考,却被一阵头疼打断。
对了!
皇帝揉了揉额角,“自中秋之后,怎不见朕的佳媳来向朕请安?她在东宫做什么?”
沈楷微怔,垂眼道:“王妃病了,以致东宫女眷册封诏书至今未下达。”
“王妃又病了?”皇帝紧紧皱着眉,一个字也不信。
他能问,自然有消息。
宁王请宁王妃交给崔贵嫔的信,足有二十几页,跟一本小账册似的。
这阵子沈楷瞒着他的事,在上头摘记得事无巨细。
再说,原赵王府的风水怎么就这么克王妃?
先是周氏,后世薛氏,个个嫁进去就生病?
还是严重到不能见客的病。
骗鬼呢!
皇帝哼笑,“当初朕要赐你入赵王府,你却说你不计较名份,如今倒善妒得连王妃都敢排挤打压!你可知,那是朕钦定的太子妃,未来国母?你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郭氏,你如此行径,叫朕信你哪一句?”
皇帝眼见赵王府一整个后院都不敌她,好不容易推出一个新赵王妃,短暂夺走了沈楷的注意力。
但她刚回来,一番造作就将沈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顺便将皇帝衬得像个小丑。
皇帝心气儿能顺才怪。
郭妡知道,皇帝特意要将她一起叫过来,那就是要将账一起算。
可现在要怎么算呢?
赵王妃的事,能说出去吗?
说太子都不想要正妻为太子妃,甚至将人软禁了,那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宋王谋反时,解救长安之危的功臣,薛都督的脸面还要不要?
而中书舍人之事,沈楷已声泪俱下控诉自己受了多少臣子的气。
并且不管众人承不承认,沈楷捧她上去,立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做了一件十分正确的事。
这要怎么罚?
还是说找别的借口处罚。
可她才在外头风吹雨淋五个月,为朝廷立下大功,赏都还没落到实处呢,又马不停蹄帮太子解决了个麻烦。
结果就领了罚,这合理吗?
再有就是那些读书人的拥戴这柄双刃剑。
他们都有杆笔,又不事生产,每天有的是时间在街头巷尾编排这个,编排那个,比三姑六婆还可怕。
目前他们的追捧拥戴,恰恰在皇帝不能置之不理,又不到忌惮的地步。
几番加起来,她才挑这个当口快速上位,又不惜将宁王妃放进内廷告自己的状。
就是要抓住沈楷“重新俘获她的心”,这个昏头昏脑的时间点,赶紧提要求,赶紧展现自己对他的价值。
又要掐着还没论功行赏,没道理先处罚的时机,赶紧闹完,赶紧给追捧她的士子们看看,她就是个不畏强权的,真正一心为民的实干家。
那么,下一次的科举,下下次科举,只要她还在朝中的每一次科举,那些初入官场还未变得麻木的,拥有满腔热血的士子会以谁为榜样?会凝聚在谁的身旁?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进入官场都是为了私利啊。
甚至每一个被查处斩首的巨贪、奸佞,在微末时,可能都有过为国为民的热血情怀。
只能说,每一个圈子都是一个染缸。
初入者是黑是白,端看缸中染料是黑是白。
郭妡不卑不亢,“陛下,再多苍白的辩解都不如前后一致的行为。从前周妃常病,何曾是妾身的原因?如今薛妃有疾又怎能归咎到妾身身上?
妾身与殿下的感情,或许因薛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受过短暂影响,可两情相悦的人始终不会因此而当真生份,那薛妃因此而忧愁生病岂不合情合理?
而妾身自认得殿下以来,在殿下身边所做的一切,可曾有一件危害殿下,甚至危害大弘?所以陛下为何不信妾身?”
她满脸正气,一副行得正坐得直的样子。
别说皇帝,就是沈楷也晃了神,不由陷入沉思。
哪怕当初她为裴玄止四处奔走,实际结果,也算帮了他一个小忙。
当时谁都知道,已经不太好收场。
各族联名上表把他轰走,事实上还让他在西南道不至于闹出更大的乱子,离开得更加灰头土脸。
至于后来,又是劝服皇后,又是与他同生死共进退,为他射杀裴玄止,为他对抗整个朝堂。
一个女人撸了袖子就和男人打架,身上还挂了彩。
诏书一下,百姓感谢天子和太子救命,最后名声是他的。
所以,这么说起来确实是为什么不信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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