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两家十年情义,我并非不信你,否则你不必派人通知我尽早带小妹离开长安,也不必告知我她的死因。但小妹死得冤枉,我们不能不为她报仇。”
莫婷丽向前一步,手中亦提着弯刀。
郭妡瞧她神色悲戚,却还记得前事,看样子还没被仇恨冲昏头脑。
既是这样,这一出全武行又是想做什么?
郭妡道:“所以今日你想做什么?”
“我想问问县主,毫无遗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为何会在你的家中,又究竟为什么被杀!”
莫婷丽沉着声音,她知道莫若飞行动的痕迹,却不知动机,究竟为什么要去那宅子,又究竟死于什么原因。
从前以为那宅子是赵王的,她也不觉得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莫若飞就会昏了头去行刺赵王。
莫若飞自己不想活,还要连累山南两万族众,再蠢也不至于蠢成这个样子。
如今知道这宅子是郭妡的,反倒说得通一些。
比起行刺赵王,她去行刺郭妡才合理。
那么她的死,又怎么和郭妡脱得开关系,就算脱开了关系,赵王杀她也是为郭妡。
这一来,郭妡真的清白吗?
莫婷丽还算冷静的目光紧紧盯着郭妡,不欲放过一点信息。
郭妡回视她,轻嗤浅笑,“事实上,你心里已给我定了罪,只是碍于这些年的交情不便明说,是也不是?”
莫婷丽平静的外表,被这句质问逼裂几分。
却听郭妡接着说:“斯人已逝,有些话我亦不便说得太过明白,那日的情形你亲眼所见,若飞从前是怎样的人你也心知肚明,她至长安为毛夫人强令,你强压的结果,也并非诚心。
否则她不会在赵王府不顾你我两家安危出卖我,幸好当时的赵王妃并不在意边远山区几个土着的故事。但长安富贵迷眼,她有些其他心思并非不可能,我错在未强行将你们送走,错在迟了一步并未救下她。”
即便当初起过杀心,但对峙的时候自曝,岂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她话中所指,却让莫婷丽红了眼,“你想说,她勾引你的男人?”
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事关死者身前身后名,我不敢乱说,仅以场景和前后行为推测罢了,真相只能问若飞本人,其他人所见皆只有其中一环,如今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出于什么动机。”
郭妡并不咬死,虽然大概率是这样,不然不至于衣衫不整。
也不辩解,她并不在乎谁去勾引沈楷。
大庭广众的,这话不能讲。
但不管怎样,莫若飞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且已经死了,能尽量保留清白名声入土为安,便尽量保留。
莫婷丽身后的毛夫人凄然笑了声。
“阿妡,你自幼聪明大度,若飞开罪你多次,你也不曾与她计较。唯独上回,她踩到了你的底线,你就连我也不愿再信,宁愿将父母变作贱籍部曲,也不再将他们安置在山南。
哪怕你仍旧给了山南足够的好处,我却知道我们感情上疏远了。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我没有狠心管好若飞,可她罪不至死啊!”
郭妡摇头,“我心中并未与你们疏远,这是实话。不论你们如何想,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个思想成熟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而迁怒,未撤回与山南的合作,就是佐证。莫若飞之死与我无关,我敢来山南吊唁也是证明。
我心怀坦荡,无惧污名和怀疑。无论你们信或不信,我言尽于此。
你们今日对我刀兵相向,无非是认定她的死与我有关,认为我报复她羞辱我的父母,或是嫉恨她勾引我的男人。
可你们与我结识多年,岂不知我的为人?我做事何曾不给人留一线?再如何,我先想的总是保情份。”
郭妡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感觉。
能不动手,自然最好不动手。
她到了如今的位置,父母亲人也暂时得到妥善的安置,可以面世的东西都已面世。
山南知道的关于她的底细,都不再是很重要的把柄。
可当初从川州仓皇出逃时,是山南不遗余力帮她。
她可以为自保,为个人恩怨秘密杀一人。
却不能,也不该明火执仗与他们全族翻脸。
这是忘恩负义。
她要名,也会在并无生命威胁时选择要良心。
至于他们到最后仍旧怀疑她,仍旧说不通,那就是人生总会有一些遗憾了。
她虽只有一百五十余人,却也无惧一战。
何况山南真敢杀她么?
她不再是村中农女,她名义上是大弘皇后之女义宁县主,也是中书省的中书舍人,还是皇帝派到川州的使臣。
山南杀她,便是反叛朝廷。
高皇后的父亲镇南军大将军、楚国公离山南不足八百里。
一年前,奇番、白谷等部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山南的势力甚至不及那两部,哪怕姻亲众多,又个个强大。
可怎么保证,那些姻亲会不顾自己族群安危,陪他们打这“不义之战”?
这些道理双方都懂。
所以郭妡才毫无惧色,所以双方才对峙到现在。
毛夫人只是笑,眼里杂着泪。
“是啊,我不信你又如何?她死得冤枉又如何?真凶这一辈子都无法伏法,我们这些势力微弱的异族,能做什么?我们叛乱,甚至都不配凶手亲自来镇压。”
这些话郭妡很懂。
人弱小时,就算生气、暴怒,在旁人眼里也就只是可爱。
山南两万余人,对西南几百个土司部落来说,不少。
对中原王朝几千万人来说,渺小。
何况他们是异族,哪怕起义都不会有中原百姓跟随。
可轮不到她来安慰,她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的意识里,哪怕希望渺茫,只要努力去做,总好过自怨自艾。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莫若飞死得并不冤枉。
人不怕愚笨娇纵,最怕如此还心思多,又胆子大,这样的人迟早出事。
她闭口不语。
莫土司亦是笑泪交加,“所以,别怪我们,我们只有扣下你,他才会来。谁叫你是他的心上人,他为了你可以在西南胡作非为,可以与群臣对抗,也可以向皇帝叫板。在长安守卫森严,我们杀不了他,只有让他来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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