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仍在继续,郑家军的火攻船前赴后继,一共点燃了五艘沧州军大福船。
做为肉盾的龟甲船在沧州军密集的炮火下,没有一艘逃脱,全部葬身海底。
郑芝龙在“金龙”号上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他苦心设计的连环火攻,竟被如此。有效果,但达不到预期。
那些快艇上的沧州水兵,竟然真敢用自己的船去撞火船!
“大帅,龟甲船死伤殆尽,火攻船全军覆没……,咱们,咱们还要打吗?”副将林风声音颤抖着说道。
郑芝龙咬牙道:“打!让快船两翼包抄,攻击福船侧后!主力舰正面牵制,为陆军登陆争取时间!”
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五十艘快船。
这些船轻便灵活,装备轻型火炮和大量弓箭手,专为接舷战设计。只要缠住福船,让郑芝豹的陆军能在北滩登陆,就算水师全灭也值了!
但郑芝龙不知道,陈镇海等的就是这一刻。
“传令郑森,”陈镇海看着扑来的郑家快船,冷笑一声说道:“让他出击,截断敌船退路。各舰装填葡萄弹,准备近战!”
港口南侧,一直待命的郑森看到旗语,精神一振。
“弟兄们!随我出击,截杀敌船!此战若胜,咱们就是真正的沧州水师!”他拔剑高呼,声音无比亢奋。
十艘福船升满帆,从侧翼杀出,直插郑家快船队后方。
与此同时,沧州主力舰队突然变阵——不再收缩,反而展开成偃月阵,将扑来的快船“吞”入阵中。
“放!”
随着陈镇海一声令下,所有舰船同时开火。这次用的不是链弹也不是开花弹,而是葡萄弹——数百颗小铁球如暴雨般倾泻,覆盖整个海面。
郑家军的快船根本就没办法抵御,他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弓箭互射年代,何曾遇到过如此猛烈的火力轰击。
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胸中已经多出几个洞,汩汩血出。
这是最残酷的近战火力。郑家快船多为木质,甲板人员暴露,在葡萄弹的扫射下成片倒下。
鲜血染红甲板,惨叫声不绝于耳。
更要命的是,郑森的十艘福船已截断退路,从后方包抄而来。郑家快船陷入前后夹击,进退不得。
“大帅,快撤吧!再不撤,咱们的船要全交待在这了!”林风急道。
郑芝龙看着海面上一边倒的屠杀,看着那些他精心打造的战船一艘接一艘沉没,心如刀绞。
但他知道,林风说得对——再打下去,郑家水师真要全军覆没了。
“传令……撤军。”他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撤退的号角响起。残存的郑家战船调转船头,狼狈逃窜。
郑森想追,却被陈镇海用旗语制止——港口南侧,清军水师的八十艘战船正虎视眈眈,显然在等沧州水师追击时偷袭。
这一幕,与李自成山海关大战吴三桂极其相似。
清军冷眼旁观,待其两败俱伤时,突然间加入战团,打一个措手不及。
李自成军队溃不成军,从辉煌走向了没落。
济尓哈朗的水师现在就是想在海上复制这个战例。
可惜,陈镇海不上当。
“收兵回港,修补战船,救治伤员。”陈镇海望着远去的郑家舰队,沉声道。
“可惜了!”一直目睹整个战斗过程的赵金叹息道。
“今日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陈镇海一丝笑容没有,语气沉重。
此役,郑家水师损失惨重:三十艘龟甲船全灭,四十艘火攻船全灭,五十艘快船沉没三十七艘,伤亡超过五千人。
而沧州水师仅损失海蛇艇二十八艘、福船七艘,伤亡不足千人。
更重要的是,郑芝豹的陆军始终未能登陆——当他们在北滩看到水师溃败时,就知道登陆已无可能,只能原地抛锚,等待新的机会。
当夜,漳州清军大营。
济尔哈朗听完战报,面无表情。良久,他才缓缓道:“所以,郑芝龙一百二十艘战船,打不过沧州军五六十艘?”
“回王爷,叛军铁甲舰坚不可摧,火炮犀利,战术诡异……”斥候颤声解释。
“够了。传郑芝龙来见本王。”济尔哈朗摆手,有些恼羞成怒。
两刻钟后,郑芝龙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说道:“末将无能,请王爷责罚。”
济尔哈朗看着他,忽然笑了,温声道:“南海王何罪之有?你今日拼掉叛军三十多艘战船,毙伤敌兵一千,已是难得的大捷了。”
郑芝龙一愣,抬头看向济尔哈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他这话是真心还是讽刺。
“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只是想问问你——以你之见,要破泉州,该当如何?”济尔哈朗亲自扶起他,态度愈加温和。
郑芝龙沉吟片刻,咬牙道:“叛军依仗者,无非三样:一是铁甲舰,二是水泥工事,三是火帽枪。铁甲舰在海面无敌,但无法上岸;水泥工事坚固,但需人力防守;火帽枪犀利,但需弹药补给。”
不得不说,郑芝龙还是老辣的,仅仅打了两仗,已经把敌我双方的优劣看明白了。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泉州城说道:“所以,破城之策,不在强攻,而在困守。叛军兵力不足两万,要防守数十里海陆防线,必然捉襟见肘。咱们只需围而不打,断其粮道,耗其弹药。待其粮尽弹绝,自然不战而溃。”
济尔哈朗眼睛一亮,心中暗赞,连忙道:“说下去。”
“陆路方面,可令郑芝豹部在其它的地方登陆,在泉州北门外十里扎营,深沟高垒,不与叛军交战,只截断其陆路补给。
海路方面,清军水师八十艘战船封锁外海,断绝叛军海上接济。如此围困一月,泉州必破!”
“好计!”济尔哈朗抚掌大笑。
但随即脸色一变问道:“但叛军若从海上突围……”
“那正是咱们的机会。铁甲舰虽强,但耗煤惊人,续航有限。只要将其诱出港口,远离岸防火炮支援,咱们用船海战术围攻,必能击沉!”郑芝龙眼中闪过狠色,紧据拳头说道。
济尔哈朗盯着郑芝龙看了半晌,忽然道:“南海王,你为你那逆子,倒是费尽心思啊。”
郑芝龙心中一紧,连忙跪地,忙不迭地说道:“王爷明鉴,末将绝无私心!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儿子死在乱军之中,想给他留条活路?围城困守,待其粮尽投降,确实比强攻屠城,活命机会大得多。”济尔哈朗冷笑道。
郑芝龙额头冒汗,不敢接话。但心里的委屈、愤懑一下子全充满了!
许久,济尔哈朗才缓缓道:“罢了,父子天性,人之常情。本王就依你之计——围城困守。但一月之后,若泉州不降,本王就要亲自攻城,届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谢王爷恩典!”郑芝龙重重叩首。
走出大帐时,他后背已湿透。抬头望向泉州方向,夜空漆黑,只有几颗寒星。
“森儿,为父只能为你争取这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就看你的造化了。”他喃喃道。
海风呼啸,卷起营中旌旗无数。
而三十里外的泉州城内,一片忙碌。
李黑娃和陈镇海他们正在清点战果,修补工事。
救治伤员,安置死者,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
他们知道,暂时的胜利不代表安全,更大的考验,即将到来。
泉州攻防战,进入了新的阶段——围城与反围城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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