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没睁眼，手指在被子里敲着铜钱，节奏不紧不慢。林婉儿坐在床边，没说话，只是轻轻把被角掖了掖。赵无极蹲在窗台下，刀横在膝上，眼睛盯着外头。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了一下，没出声，只留下一行小字：“目标未撤离。监视持续中。”
他嘴角动了动，鼾声忽然停了一拍，又接上，比刚才更假，更响。
赵无极低声说：“你再这么打呼，隔壁真要砸门了。”
“砸就砸。”叶天一声音闷在枕头里，“我这是敬业，他们得感激我。”
林婉儿轻声问：“你真觉得他们会再来？”
“会。”叶天一翻了个身，脸朝上，“送铜钱的不是主谋，是跑腿的。主谋想看我怎么用这东西——我不动，他们才急。”
赵无极哼了一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
“现在。”叶天一坐起来，顺手把铜钱掏出来，另一只手摸出老李头给的药瓶，“反正睡不着，不如干活。”
林婉儿凑过来：“你要做什么？”
“拼图。”叶天一把铜钱和药瓶并排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拨弄，“符文走势一样，磨损位置也对得上——系统，扫描。”
他话音刚落，眼前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淡蓝色光幕凭空展开，铜钱和药瓶上方各自浮现出立体符文结构，缓缓旋转，线条交错如织网。
赵无极站起身，皱眉：“这玩意能自己动？”
“系统功能。”叶天一盯着光幕，“它不说话的时候，不代表它不在。”
光幕中央，两组符文开始缓慢靠拢，边缘线条自动对接，咔哒一声轻响，完整图案浮现——一个圆形阵图，中心凹陷，缺口形状像半个弯月。
林婉儿突然伸手，指着缺口处：“你看这个轮廓——是不是跟北荒界那个温泉的位置很像？”
叶天一眯起眼，手指在光幕上划拉几下，调出地图界面。北荒界地形图展开，温泉坐标标红闪烁，与符文缺口重叠——严丝合缝。
“还真是。”叶天一笑了，“他们给我指路呢。”
赵无极立刻转身走到窗边，刀鞘抵住窗框：“那地方不能去。太偏，易埋伏。”
“知道。”叶天一点点头，“所以我得先验房。”
他伸手，朝符文镜像中央按去。
“别碰镜心！”一道苍老声音突然在三人耳边炸开，震得桌椅微颤。
老李头的声音。
叶天一手没停，指尖已经触到光幕中心：“房租都交了，不验房多亏？”
光幕骤然爆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林婉儿抬手遮挡，赵无极拔刀横挡在前，刀身嗡鸣。
光芒散去时，镜像中央多了一行小字：【界心坐标已锁定：北荒·寒泉谷】
叶天一收回手，笑嘻嘻：“看，钥匙到手。”
林婉儿放下手，脸色发白：“老李头警告你别碰，你偏碰——万一有陷阱呢？”
“有陷阱才正常。”叶天一把铜钱和药瓶收好，“他们费这么大劲送线索，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陷阱是附加服务，我佛系，不介意。”
赵无极收刀入鞘，语气沉：“北荒寒泉谷，三面环山，出口一条，是死地。”
“死地才好藏东西。”叶天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
林婉儿没动：“你不等系统解冻情感？万一路上出事——”
“等不了。”叶天一打断她，“线索热乎着，凉了就馊了。系统爱理不理随它去，我自己能走。”
赵无极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去？”
“确定。”叶天一拍拍他肩膀，“你要是怕，可以留这儿喝茶。”
“放屁。”赵无极瞪眼，“我什么时候怕过？”
林婉儿叹了口气，起身去收拾包袱：“我去准备干粮和符箓。”
叶天一冲她背影喊：“多带点辣的，北荒冷，得靠辣椒续命。”
赵无极嗤笑：“你还真把自己当游客了。”
“不然呢？”叶天一歪头，“我是去掀桌子，不是去送命。心态放平，活得久。”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镜像触感，凉丝丝的，像沾了露水。
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依旧没出声，但多了一行字：【初代契约残角匹配度97%】
叶天一挑眉，没吭声，把字记在心里。
老李头的声音没再出现，但叶天一知道，老头肯定在某个地方盯着。警告归警告，拦是拦不住的——他这人就这样，越不让碰的东西，越想试试手感。
林婉儿很快回来，手里拎着两个包袱，一个塞给赵无极，一个递给叶天一：“符箓贴身放，别乱丢。”
叶天一接过，顺手塞进怀里：“放心，我惜命。”
赵无极检查刀鞘，确认无误后背在身后：“路线我熟，走官道绕山，三天能到。”
“不走官道。”叶天一摇头，“走野路，抄近。”
赵无极皱眉：“野路有妖兽。”
“有妖兽才热闹。”叶天一笑，“顺便练练手，省得骨头生锈。”
林婉儿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只是默默把一张护身符塞进他衣领内侧。
叶天一感觉到了，没戳破，只冲她眨了眨眼。
三人熄灯出门，夜色正浓，街上空无一人。赵无极在前探路，林婉儿居中，叶天一吊在最后，脚步轻快，像逛夜市。
转过街角时，叶天一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客栈二楼窗户——那里，一道黑影正贴在窗框上，一动不动。
他笑了笑，转身跟上队伍。
黑影没追，也没动，像一幅画贴在窗上。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这次多了一句话：【镜像核心已激活，记忆碎片正在解压……】
叶天一没理它，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真相就在北荒那口温泉底下。至于是金子还是屎，掀开盖子才知道。
林婉儿走在他旁边，低声问：“你不怕？”
“怕什么？”叶天一反问，“怕他们设局？怕陷阱？怕死？”
他顿了顿，笑出声：“我都重生了，还怕这些？大不了再穿一次，换个世界接着玩。”
林婉儿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赵无极回头瞥了一眼，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三人已出城十里。晨雾弥漫，山路湿滑，赵无极在前开路，刀锋劈开灌木，动作干脆利落。
叶天一走在中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蹦一下，像踩弹簧。
林婉儿跟在后头，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
“你们说，”叶天一突然开口，“北荒那温泉，泡着会不会长生不老？”
赵无极头也不回：“泡不死你就不错了。”
“那也值。”叶天一笑，“至少体验过了。”
林婉儿轻声说：“别胡说。”
“我没胡说。”叶天一回头冲她笑，“我认真考虑过——万一真能长生，我就在那儿盖个小屋，天天泡着，啥也不干。”
赵无极嗤笑：“那你不如直接投胎当石头。”
“石头也行。”叶天一点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逍遥。”
林婉儿忍不住笑了：“你这叫佛系？我看叫懒系。”
“懒系也是系。”叶天一耸肩，“系统给我金手指，不是让我拼命的，是让我躺着赢的。”
赵无极懒得理他，专心砍树。
山路越走越陡，雾气渐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林婉儿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箓，指尖轻点，符纸燃起幽蓝火焰，悬浮在三人头顶，照亮前路。
叶天一仰头看着火光，忽然说：“老李头那句‘别碰镜心’，你们觉得是关心我，还是怕我找到什么？”
赵无极没吭声。
林婉儿轻声答：“都有吧。”
“我也这么想。”叶天一笑了笑，“所以他越不让碰，我越要碰——老头藏秘密的本事，跟我藏零食一样烂。”
赵无极终于开口：“你小时候藏零食？”
“藏过。”叶天一点头，“结果我妈全找到了，还分给我妹吃。”
林婉儿问：“那你生气吗？”
“不气。”叶天一摇头，“反正我还能再买。有些东西，捂着没用，摊开反而安全。”
赵无极看了他一眼：“你这话，不像佛系，像赌徒。”
“佛系赌徒。”叶天一纠正，“赢了躺平，输了重开，心态稳得很。”
林婉儿没忍住，又笑了。
雾气深处，隐约传来水流声，哗啦啦的，像在唱歌。
赵无极停下脚步，低声道：“前面就是断崖，下去就是寒泉谷。”
叶天一抬头看天，太阳刚冒头，光线稀薄。
“正好。”他说，“赶早不赶晚，泡个晨汤。”
林婉儿拉住他袖子：“别急，先探路。”
“听你的。”叶天一站住，冲赵无极扬下巴，“老赵，辛苦你先下去看看。”
赵无极瞪他：“你当我是探路石？”
“你是开路先锋。”叶天一改口，“待遇升级。”
赵无极骂了句脏话，还是纵身跃下断崖，身影没入雾中。
片刻后，他声音从底下传来：“安全！下来吧！”
叶天一冲林婉儿伸手：“走，验房去。”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两人一跃而下，风声掠耳，雾气扑面。
落地时，温泉热气蒸腾，水面泛着微光，像撒了碎银。
赵无极站在池边，刀插在地上，表情凝重：“水底下有东西。”
叶天一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试了试水温：“不烫，刚好。”
他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一脚踩进水里。
林婉儿惊呼：“你疯了？”
“没疯。”叶天一回头笑，“房东都让我验房了，我不泡一下，对不起铜钱上的符文。”
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像有人在底下敲鼓。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鲜红大字闪烁：【界心共鸣中——记忆解锁倒计时启动】
叶天一没动，任由水面漫过膝盖。
“来都来了。”他轻声说，“总得看看，他们到底想让我记起什么。”
林婉儿咬唇，最终也脱了鞋，挽起裙摆，走进水里。
赵无极站在岸边，手按刀柄，眼睛盯着水面。
涟漪越来越密，水温渐高，雾气升腾，模糊了三人的身影。
叶天一闭上眼，任由热流包裹全身。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清脆悦耳：【欢迎回来，宿主。记忆模块加载完毕，是否立即读取？】
叶天一没睁眼，嘴角却翘了起来。
“读。”他说，“老子倒要看看，这破系统瞒了我多少事。”
水面骤然沸腾，白雾冲天而起，遮蔽了整座山谷。
赵无极拔刀，林婉儿结印，两人同时护在叶天一身侧。
雾中，一道模糊人影缓缓浮现，身形佝偻，拄着拐杖。
老李头的声音穿透雾气，带着叹息：“你小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叶天一睁开眼，笑容不减：“李叔，您来收房租啊？”
人影没答，只是抬起拐杖，指向水底深处。
“下去吧。”老李头说，“答案在下面——但记住，别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
叶天一迈步向前，水没至腰。
“知道了。”他头也不回，“反正我佛系，信不信都无所谓。”
林婉儿跟上，赵无极紧随其后。
三人身影没入沸腾水面，雾气缓缓合拢，山谷重归寂静。
只剩系统界面孤悬半空，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初代契约，即将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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