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推开温泉山庄的木栅门，鞋底沾着茶馆带出来的泥点子。林婉儿跟在后头，顺手把门带上，没说话，只低头拍了拍裙摆。赵无极站在门口没动，刀鞘抵着门框，眼睛盯着池子边几个穿黑衣的人影。
“泡个澡还得排队？”叶天一拎着从茶馆顺来的茶饼，晃到池边，“老板，这水温调得不错，就是硫磺味重了点，能加点花瓣不？”
没人应声。池面雾气腾腾，水面平静得像块镜子。叶天一蹲下来，把初代契约从怀里掏出来，抖开，当搓澡巾似的拍打水面。啪啪两声，水花溅起老高。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悬浮在他眼前：【检测到宿主进行契约激活仪式，是否确认？】
“仪式？”叶天一咧嘴一笑，“我这是搓背。”
他手没停，继续拍。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忽然凝住不动了。一道虚影从水底浮上来，是个瘦削男人，披着破旧道袍，正伏在石台上咳嗽，血滴在摊开的账本上。
“界心租金……欠三百年。”男人声音沙哑，手指颤抖着在账本末页盖了个章——老李头的私章。
林婉儿一步跨到池边，袖中玉符亮起，水面波纹被稳住，不再扩散。赵无极刀光一闪，劈向池边树影里窜出的黑影，刀锋过处，黑影断成两截，化作黑烟散了。
叶天一没看刺客，也没看账本，只冲那咳血的男人笑：“前辈，房租能分期不？利息按仙侠联盟标准算就行。”
男人抬头，眼神涣散：“你……是第十七任？”
“刚上岗。”叶天一把契约卷起来，塞回怀里，“前任留话没？比如密码、钥匙、或者藏钱的地窖？”
男人没答，低头继续写账，字迹越来越淡：“系统……撑不住了……界心不是宝物，是房东……收租的……”
林婉儿皱眉：“界心是房租？那我们穿越各界，是在交租？”
“差不多。”叶天一点头，“难怪每次穿越都扣积分，原来是物业费。”
赵无极收刀回鞘，走到池边：“黑影是暗影组织派来的，专盯宿主交接时的漏洞。”
“他们想抢账本？”林婉儿问。
“不。”叶天一摇头，“他们想让系统崩盘。账本一乱，各界失衡，他们就能趁机上位。”
系统界面闪烁，跳出一行红字：【警告：宿主行为触发财务审计协议，是否接受前任数据同步？】
“接受。”叶天一心里默念。
水面虚影骤然清晰，男人咳得更厉害，血染红半本账册。他挣扎着翻到最后一页，手指点在老李头的私章上：“会计……叛逃前……改了算法……系统以为收的是灵气，其实是命……”
林婉儿脸色变了：“用命交租？”
“长生者的命。”叶天一语气轻松，“咱们活得太久，系统就拿寿命抵债。前任们不是疯了逃了，是被榨干了。”
赵无极握紧刀柄：“怎么破？”
“不破。”叶天一脱鞋下水，泡进池子里，“接着泡，接着欠。系统越催，我越慢。它急，我不急。”
水面虚影开始消散，男人最后抬头看了叶天一一眼：“你……不一样……”
“我佛系。”叶天一靠在池边石头上，闭眼哼歌，“房租嘛，拖着拖着就忘了。系统要是上门催收，我就请它喝茶——三十年陈普洱，喝完再谈。”
林婉儿蹲在池边，指尖划过水面，玉符记录下账本上的符文波动：“老李头当过系统会计？那他教你的那些功法……”
“都是避税技巧。”叶天一睁开眼，“比如‘龟息大法’，表面是闭气修炼，其实是暂停计费。‘缩地成寸’看着是赶路，实则是跳过收费路段。”
赵无极忍不住笑：“你早知道？”
“猜的。”叶天一耸肩，“不然你以为我为啥总挑免费界面穿？北荒这地方，灵气稀薄，系统懒得算账。”
水面彻底恢复平静，虚影消失。系统界面却没关，反而弹出新消息：【检测到宿主债务总额突破阈值，启动紧急预案：赠送‘分期付款协议’一份，请查收。】
叶天一伸手一点，协议展开，条款密密麻麻。他扫了一眼，直接划到最后签名处，龙飞凤舞签上自己名字。
“利息多少？”林婉儿问。
“零。”叶天一笑，“系统怕我跑路，白送的。”
赵无极抱刀坐下：“暗影组织不会罢休。”
“让他们来。”叶天一往水里沉了沉，“下次他们派刺客，我就请刺客泡澡——北荒温泉，包治百病，尤其治穷。”
林婉儿收起玉符，坐到池边石头上：“老李头的私章……得找他问清楚。”
“残影啃空气那位？”叶天一摆手，“等他下次蹲我桌腿底下，我塞瓶酒给他，顺便问问当年做假账的事。”
池边树影又动了一下，赵无极刀未出鞘，只冷冷瞥了一眼。黑影缩回去，没再现身。
系统界面角落的小光点闪了闪，像在叹气。
叶天一泡得舒服，眯着眼喊：“老板！加壶茶！记账上——跟房租一起结！”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了茶壶。
林婉儿轻声问：“真不怕系统断供？”
“它不敢。”叶天一打了个哈欠，“我是唯一肯签分期协议的宿主。前任们要么硬刚，要么躺平，只有我——边泡澡边还债。”
赵无极摇头：“你这叫耍无赖。”
“叫佛系。”叶天一纠正，“系统要的是稳定现金流，我要的是逍遥自在。双赢。”
水面忽然又泛起微光，一行小字浮出来：【下期账单日：待定。备注：宿主若超额完成穿越任务，可申请减免部分债务。】
叶天一瞥了一眼，嗤笑：“套路。先给甜头，再画大饼。”
林婉儿指尖轻点水面，玉符微微发烫：“账本末页的符文……和茶馆老板袖口的一样。”
“说明他们是一伙的。”叶天一伸个懒腰，“茶馆老板管签约，老李头管做账，系统管收钱——整个一黑心房东团伙。”
赵无极站起身：“得防着他们联手。”
“不用防。”叶天一闭上眼，“他们内讧还来不及。茶馆老板想让我打破循环，老李头想让我揭穿假账，系统想让我乖乖还钱——三方角力，我躺中间吃瓜。”
林婉儿犹豫：“万一他们达成一致……”
“那就换家房东。”叶天一说得轻巧，“宇宙这么大，界面这么多，总有一款不收租。”
系统界面猛地闪烁，红字警告：【宿主言论涉嫌违约，扣除积分100点。】
“扣吧。”叶天一无所谓，“反正欠着三百年的房租，不差这点零头。”
林婉儿忍不住笑：“你真是……”
“佛系房东克星。”叶天一接话，“专业拖欠，业余拆台。”
赵无极收刀入鞘，转身走向山庄门口：“我去盯着外头。暗影组织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
“带壶酒回来。”叶天一喊，“茶馆老板说要喝酒谈房租。”
赵无极脚步没停，只挥了挥手。
林婉儿脱了鞋，坐在池边，脚尖探进水里：“真觉得能拖下去？”
“能。”叶天一睁眼，看着水面倒影，“系统要的是宿主活着还债，不是死磕。我越放松，它越慌——生怕我撂挑子不干。”
水面又浮出一行字：【温馨提示：宿主当前债务总额已影响信用评级，建议尽快履约。】
叶天一直接划掉：“建议无效。本人信用良好，从未逾期——因为根本没定还款日。”
林婉儿摇头：“你这样，系统迟早崩溃。”
“它早该崩了。”叶天一冷笑，“用命抵租，吸宿主血汗，前任们被榨干才反抗。我只是……换种方式抗议。”
水面彻底平静，系统界面也隐去。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在某种节奏里。
林婉儿立刻绷紧身子，玉符亮起。
叶天一却笑了：“别紧张，是送茶的。”
灰衣小二端着茶盘走来，放下茶壶，没说话，转身就走。茶盘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老李头在东街酒铺，醉着。】
叶天一抽出纸条，塞给林婉儿：“瞧，连送信都走后门——系统内部早就裂了。”
林婉儿收起纸条：“现在去？”
“泡完再去。”叶天一重新闭眼，“酒鬼最怕被打扰睡觉，等他醒了，带两瓶好酒，顺便问问——当年做假账，坑了多少宿主？”
池边树影又动，这次赵无极没回头，只淡淡说：“滚。”
黑影瞬间消失。
叶天一泡在温泉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林婉儿坐在池边，脚尖拨弄着水花。系统没再弹窗，仿佛默认了他的无赖战术。
远处，东街方向传来一声酒坛碎裂的脆响。
叶天一嘴角微扬：“老李头醒了。走，讨债去——不过这次，是问他讨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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