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顺着窗面一道道滑落。薛明蕙盯着街角那辆黑色轿车,车灯熄着,但她知道,里面有人。
谢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手已悄然移向腰间。他没动,身体却绷紧如弓。
车内手机忽然亮起,来电显示“清道夫”。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搭在窗沿的手微微一动,翡翠扳指在雨水的映照下闪过一道微光。紧接着,引擎轰然启动,轿车如猛兽般冲出,直撞咖啡厅的落地窗。
谢珩一把拽过薛明蕙,就地翻滚。玻璃炸裂的瞬间,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车窗上。血珠随水流滑下,非但没有散开,反而凝成一条线,又分出几道纵横交错的痕迹,像一张残缺的图谱。
轿车仿佛撞上无形之墙,方向盘猛打,车身侧滑,狠狠撞上路灯杆。金属扭曲声刺耳欲聋,前盖翘起,白烟升腾而起。
谢珩手腕一抖,玄铁判官笔疾射而出,正中后视镜。镜片碎裂,碎片落入积水,倒映出车门内侧刻着的标记——狼头咬住半轮月牙。
他眼神一沉,立即拽起薛明蕙就跑。
两人冲进小巷,雨水早已将衣服浸透。她脚步踉跄,几乎被他半拖着前行。一辆摩托车从岔路疾驰而出,骑手戴着头盔,直冲他们而来。谢珩抬腿一踹,车头翻起,摩托重重摔倒,滑出数米远。
“别停。”他说。
他们拐进另一条窄巷,身后脚步声渐近,不止一人在追。
薛明蕙呼吸愈发急促,后颈发烫,胎记灼热如火。眼前骤然一黑,画面浮现——冷十三立于暗处,软剑出鞘,剑尖滴血;谢珩跪在地上,右手撑地,左肩淌下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黑。
她猛地抓住谢珩胳膊:“别回头!你会被伤到背后!”
他未问缘由,立刻变向,紧贴墙边前行。她靠在他身侧,手指颤抖,轻轻触了触他右肩下方的位置。
“剑会从这里刺入,偏下一点。”
谢珩低头看她一眼,将判官笔换到左手,右手护住那处。他呼吸平稳,但她能感觉到肌肉绷得更紧。
追兵又近了。
一道车灯扫过巷口,映出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他们未持枪械,动作却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训练。
谢珩拉她躲进废弃报刊亭后,广告牌遮住了光线,两人蹲下身子。外面的脚步声放缓,在附近来回踱步。
薛明蕙喘息剧烈,嘴角渗出血丝。她抬手抹去,掌心一片殷红。
谢珩撕下衣角,按住她嘴边:“别说话。”
她摇头想推开他的手,却使不出力气。胎记仍在发烫,新的画面即将浮现。
她闭着眼,声音低哑:“他们戴着耳机……右边那人是头目,耳中有个银点。”
谢珩点头,轻轻压低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随后,他缓缓抽出判官笔第二节,握紧手中。
外面的人开始搜索。
左侧那人靠近报刊亭,伸手欲掀广告牌。谢珩猛然出手,笔尖精准戳中对方手腕。那人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另两人立刻转身扑来。
谢珩一脚踢中第二人膝盖,旋身横扫第三人脖颈。三人接连倒地,抽搐难起。
他不多看一眼,拉起薛明蕙继续奔逃。
穿过两条街后,追兵暂时没了动静。他们躲进一栋老楼的楼梯间,门一关,薛明蕙便滑坐在地,背靠墙壁,唇色苍白。
谢珩蹲下检查她脉搏。刚触到手腕,她突然反手抓住他。
“他们还会再来。”她说,“不止这一拨。”
“我知道。”
“你得信我一次。”她抬头望他,“刚才看到的……是真的。”
他凝视她的眼睛,缓缓点头:“我信。”
她松开手,仰头靠回墙上,闭上双眼。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裙摆,晕开一小片暗红。
谢珩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熄灭——没有信号。
他抬头望天花板,水管滴水,节奏缓慢。楼下传来铁门晃动的声音,有人正在撬锁。
他站起身,将判官笔收好,插回靴中。随即弯腰将她背起。
“抱紧。”
她搂住他脖子,额头贴着他湿透的后背。冰冷的衣物紧贴皮肤,寒意渗入骨髓。
他们从消防通道下行,刚至一楼,便听见大门被撞开的巨响。谢珩加快脚步,冲进旁边的地下车库。
车库空旷,仅剩几根柱子与几辆废弃汽车。他将她藏在一辆面包车后,自己蹲下观察四周。
头顶脚步声传来,敌人已入楼中。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又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她。她闭着眼,呼吸微弱。
突然,她睁开眼,一把抓住他肩膀。
“等等!”她低声急道,“别往东边走!那边有埋伏!”
谢珩立刻止步。
她指向南侧角落:“走那边……有扇铁门,通向地铁维修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她声音发颤,“他们穿着制服,袖口绣着狼纹。”
谢珩盯着她两秒,点头。他背着她,沿着墙边潜行,避开中央区域。
接近铁门时,她再次开口:“门锁坏了……用脚踢就行。”
他依言而行,铁门应声而开。
门外是一段斜坡,通往幽深黑暗。空气潮湿,弥漫着铁锈的气息。
谢珩正要迈步,她突然挣扎起来:“放下我!快退!”
他毫不犹豫后退两步。
下一瞬,斜坡上方猛然落下一张电网,电流噼啪作响,砸在地上火花四溅。
他盯着那张网,脸色骤变。
“你救了我。”
她没回应,只是靠在他背上,手指渐渐松开。
追兵的脚步已至车库入口。
谢珩背着她绕至另一侧,发现一扇生锈的小门。他用力一推,门开了。里面是条狭窄通道,墙上应急灯忽明忽暗。
他们进入后,他迅速关门,用铁棍卡死。
通道漫长,尽头透出微光。
约莫走了十分钟,身后的动静终于消失。薛明蕙呼吸略趋平稳,体温却持续下降。
谢珩脱下外衣裹住她,一手扶墙前行。
前方出现一间小屋,门敞开着,屋内有一张桌子和一台旧电脑。墙上贴着几张地图,其中一张被红笔圈出了慈恩寺。
他停下脚步。
她有所察觉,睁开了眼。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慈恩寺。”他说,“地图上有标记。”
她一怔,挣扎着要下来。
“放我下来……我要看看。”
他扶她站稳,她踉跄走到桌前,目光落在地图上。指尖移到慈恩寺的标记处,忽然一顿。
“不是现在。”她说,“是过去的事……佛龛下面藏着东西。”
“什么?”
“一封信。”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封被烧掉的……它本该在那里。”
谢珩看着她:“你是说,我们得回去?”
她点头,刚要开口,突然捂住嘴,一口鲜血吐在地图上,正好覆盖住慈恩寺的位置。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谢珩立刻扶住她,发现她后颈胎记颜色更深,近乎发紫。
“不能再用了。”他说,“再用下去,你会撑不住。”
“可我们必须去。”她抬头看他,眼神坚定,“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他望着她脸上的血迹,沉默片刻,解下外袍,重新将她背起。
走出小屋,通道尽头是铁梯,通往地面。出口处一块盖板被推开,露出街头倾盆大雨。
他们出现在一条偏僻马路旁,远处,寺庙轮廓隐约可见。
风更大了,雨仍未停。
谢珩站在原地,望向那个方向。
她趴在他背上,声音几不可闻:“快走……他们已经在等了。”
他迈开步伐,朝慈恩寺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街角,车窗升起,只留下一道水痕,悄然划过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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