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洒下冰冷的光束，聚焦在房间中央。
沈墨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手上戴着崭新的乳胶手套，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眼神专注，眉头紧锁，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一旁的凌千雪同样口罩遮面，眼神里交织着紧张与绝对的信任。
“开始吧。”
沈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镊子。”
凌千雪立刻拿起一把小巧的塑料镊子，“啪”地一声，稳、准、狠地拍进他摊开的掌心，动作干净利落。
沈墨接过小心翼翼地鼓捣了一会，检查着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紧张。
“擦汗。”
沈墨头也不抬，他的后背已被汗水微微浸湿。
凌千雪立刻拿起一块毛巾，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为他蘸去额角即将滴落的汗珠，动作轻柔，生怕干扰沈墨的操作。
又经过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凌千雪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颤音询问：
“小墨……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有没有希望？”
沈墨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沉重的目光扫过台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行了。太晚了，现在必须立刻动手。”
凌千雪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中流露出不甘与挣扎：
“真的……不能再观察一下吗？或许……或许能......”
沈墨闭上眼，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决绝：
“来不及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动手吧......”
就在两人演的正来劲的时候，躺在软垫上的一一，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感染，又或许只是躺得不耐烦了，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脚丫用力蹬踹，一下子将盖在身上的小毛巾踢开了一角。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气息，混合着婴儿特有的奶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墨和凌千雪同时一愣，动作僵住，互相对视一眼。
看着哭得小脸通红、手脚乱蹬的女儿，沈墨说道：
“来吧。”
凌千雪把头转过去，说到：
“你自己来吧，我出去透透气。”
沈墨定了定神，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独立操作的尿布更换实战。
他先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打湿的棉柔巾，像处理精密仪器一样，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一一擦拭。期间，一一似乎觉得不舒服，扭动了一下，沈墨立刻僵住，屏住呼吸，直到女儿稍微平静，才继续下一步。
他严格按照记忆中吴妈的操作和书上看的步骤，涂抹护臀膏，展开新尿布，调整位置，粘贴魔术贴……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电影慢镜头，额头上刚擦过的汗又冒了出来。
当最后一片魔术贴被稳稳贴好，沈墨长舒一口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轻轻为一一整理好衣服，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此刻的一一，已经停止了哭泣，恢复了清爽舒适，又变回了那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奶娃，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爸爸，仿佛在问：
“刚才你们在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安抚好小祖宗，又完成了那场换尿布首秀，沈墨终于能喘口气，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
关上房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在宽大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略显疲惫却专注的脸上。
他点开Lily刚刚发来的加密邮件，开始仔细阅读关于“环太平洋创投基金”的投资意向书以及对方核心成员的背景资料。
随着鼠标滚动，他的目光定格在对方基金创始人兼cEo的介绍页面上。
许玉卿，照片上的女性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眼神锐利中透着历经世事的从容，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气场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强大。
资料显示她常年在海外打拼，一手创立并壮大了这家颇具影响力的基金。
“又是个女的……而且，看起来段位比周曼琪只高不低。”
沈墨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前几天那个热情得有些过火、最后突然消失的周曼琪，让他有些心累。
他靠在椅背上，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感觉尽碰到些……厉害的女性角色？难不成真像千雪有时候开玩笑说的，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自己就先被逗乐了，随即摇了摇头，立刻在心里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
“打住！沈墨啊沈墨，你堕落！。你又不是什么爽文男主角，哪有那么多女的爱你啊。”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不靠谱的杂念驱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商业资料上。
他提醒自己，必须保持绝对的专业和理性。这次合作对千雪集团的发展至关重要，他不能因为任何个人情绪或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影响判断。
“专注业务，忽略性别。”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原则:
“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合作条款是否合理，双方资源是否互补，能否为千雪创造真正的价值。我现在的身份是千雪集团的副总裁，代表的是公司的利益，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专业态度来。”
想到这里，他坐直身体，开始逐条分析合作方案中的细节，标记出需要进一步理清和谈判的要点，同时搜索更多关于“环太平洋创投基金”过往投资案例和市场评价的信息，为接下来的接触做足功课。
窗外的夜色渐深，书房里只有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细微声响。沈墨将那些无谓的顾虑抛在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万米高空，奢华私密的机舱内，灯光柔和，引擎低鸣。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保养的极其好的手，优雅地端起面前水晶茶几上的香槟杯，轻轻啜饮一口。杯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唇印。
这只手的主人面前，放着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光映照着一双深邃难辨的眼眸。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任何商业图表或文件，而是一张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
照片中，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合身的西装，身姿挺拔，正侧头与人交谈，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俊朗的轮廓。
照片的主角，是沈墨。
那只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尖无声地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轻轻点在那张带笑的侧脸上。
机舱外，云海翻腾，夜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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