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装潢极度奢华的客厅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和酒精的混合气味,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威压。
孙有德和张翠此刻正瑟瑟发抖地并排坐在地毯上,两人早已没了白天在千雪集团门口撒泼打滚的豪迈气焰,现在的两人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他们正对面的人。
在他们对面,一张宽大的沙发上,许玉卿正优雅地斜靠着。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真丝家居长袍,衬得肌肤胜雪。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的白兰地。
她没有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刻意施加在两人身上,只是那么静静地,一下一下地晃着酒杯,好像在欣赏酒液挂壁的弧度。
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平静和无视,散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像一块巨石压在孙有德和张翠的心口,让他们喘不过气,冷汗早已浸湿了衣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孙有德的心理防线在死寂中率先崩溃了。强烈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喉咙滚动,哆哆嗦嗦地张开嘴,试图打破这要命的沉默,哪怕只是求饶:
“你……”
然而,他仅仅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甚至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响。
站在两人旁边的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反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孙有德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孙有德抽得整个人歪倒在地毯上,他捂着脸,只觉得半边脸颊瞬间麻木,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连后槽牙都似乎松动了几分。
他趴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动手的汉子,又仓皇地看向沙发上的许玉卿,吓得连痛呼都不敢发出,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旁边的张翠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逼斗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可牙齿还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嗓子里传出呜呜的声音。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孙有德痛苦的抽气声和张翠牙齿打颤的声音。
就在这时,许玉卿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将酒杯送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小口,然后,用一方丝帕轻轻沾了沾唇角。她终于抬起眼睑,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
她的红唇微微开启,声音不高,好像是闲聊一样:
“不对啊……”
她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目光在孙有德和张翠之间流转:
“白天在千雪集团门口,二位那哭声,可是情真意切,感天动地,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的。怎么现在……”
她顿了顿,带着一种猫捉到老鼠之后戏耍一般的感觉:
“这哭腔……和白天比起来,可逊色太多了。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这让我……很失望啊。”
她的话音落下,孙有德和张翠浑身剧颤,如坠冰窟。
他们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她不仅知道他们是假的,甚至连他们白天的表演细节都一清二楚!落在她手里,比落在警察手里,要可怕千百倍!
许玉卿看着他们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她微微晃动着酒杯,轻轻开口:
“给你们五分钟,有什么说什么,别浪费我时间。”
一听让说话了,孙有德立马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口齿不清地将周曼琪如何找到他们,如何交代他们去千雪集团门口冒充沈墨父母、如何撒泼打滚、如何污蔑沈墨不孝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为了活命,他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周曼琪给了两万块钱定金,和承诺事成后再给一笔的细节都抖落得干干净净。
他说完,和张翠一起瘫软在地毯上,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沙发上那个始终没有正眼瞧过他们的女人。
许玉卿依旧慢条斯理地晃动着酒杯,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缠绵的痕迹。
她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一个恶毒的阴谋,而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直到孙有德的声音彻底消失,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恐惧的呼吸声,她才微微侧过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们,红唇轻启:
“没了?”
“没了!真的没了!我知道的全说了!一个字都不敢瞒您啊!”
孙有德慌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
许玉卿轻轻“啧”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随意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落在了孙有德和张翠身上。
那目光并不凶狠,甚至没有怒意,却像手术刀一样冰冷,仿佛能切开两人的皮肉,直刺灵魂深处最卑劣的角落。
她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只不小心爬进客厅的小虫子。
“唉……”
她突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两万块钱……就让你们干出这种事?”
她摇了摇头,仿佛在替他们感到不值,又像是在感叹人心的廉价。
然后,她的语气陡然一转,虽然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翻涌起一股令人胆寒的风暴。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孙有德,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声音不大,却如同在两人心脏上开枪一样:
“在你们眼里,我儿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孙有德吓得舌头打结,语无伦次:
“不……不是……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就是拿钱办事……我们……”
许玉卿没有再听他们废话。
她缓缓直起身,重新靠回沙发背,恢复了那副慵懒高贵的姿态。她对着旁边汉子轻轻挥了挥手:
“给她送去吧,顺便告诉她,这件事,我管了,让她不必再为这几只苍蝇费心。另外……”
她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夜色:
“再提醒她一句,留给她的时间……还剩两天。两天后,若他们还是这个态度,就别怪我……用我的方式来处理我们之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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