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雪的声音缓缓落下,最后一个字在安静的客厅里消散,留下满室沉重的寂静。
她放下信纸,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沈墨。
沈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眼帘低垂,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仿佛还沉浸在信中所描绘的那段漫长、艰辛又充满绝望与挣扎的过往里。
那些文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地剖开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将一个女人被迫割舍骨肉、在异国他乡奋斗、最终艰难归来的故事,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平静中,一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的轮廓,无声地滴落在他放在膝头的手背上。没有抽泣,没有哽咽,只有这沉默的泪水。
“小墨……”
凌千雪的心猛地一揪,轻声唤道。心疼地伸出手,用指尖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沈墨仿佛被这轻柔的触碰惊醒,缓缓抬起头,看向凌千雪。
他的眼神有些空茫,但很快聚焦,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对过往悲剧的触动,有对生母遭遇的感同身受的痛楚,或许还有一丝释然,以及深深的疲惫。
凌千雪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握紧他的手,柔声建议道:
“给她……打个电话吧?现在。至少……让她知道,你收到了信,你……听到了她的故事。”
她希望这能成为一个和解的开始,一个情绪的出口。
沈墨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信纸末尾那串清晰的电话号码上。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他拿出手机,手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那串属于他生母的、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号码。
按下拨通键,他将手机贴到耳边,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呼吸也微微屏住。凌千雪也紧张地看着他。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等待的心弦上。时间似乎变得漫长。
然而,几声等待音后,电话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
沈墨愣住了,听着听筒里的忙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千雪也听到了提示音,她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是不是还在飞机上?飞国际长途,可能关机了,或者没信号。”
沈墨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呼叫失败的提示,脸上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略带戏剧性的未接通,像是一盆温水,微妙地冲淡了积压在心口的浓重情绪,让他从那种巨大的情感冲击中稍稍抽离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
“算了。”
或许,此刻的联系不上,反而是某种天意,给了他更多消化和思考的时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郁结都排出去。
然后,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我得去上班了。都快迟到了。”
他用最日常的事情,来将自己从汹涌的情绪漩涡中拉回现实。
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在那里,这或许是他此刻最需要的锚点。
凌千雪看着他迅速调整状态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欣慰。她也立刻跟着站起来,非常配合地换上她“凌总”的表情,故意板起脸,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是啊!沈副总,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无故迟到,按照公司规定,可是要扣奖金的!我这个总裁可是很严格的!”
沈墨被她这副公事公办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心中的阴霾又被驱散了几分。他抓住她戳过来的手指,笑了笑:
“行,凌总说了算,我认罚。晚上回家交罚款,行了吧?”
沈墨最后看了一眼茶几上那一叠沉甸甸的信纸,目光复杂,但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他没有再去动它们,而是转身,拿起西装外套,像往常一样,和凌千雪简单道别后,走出了客厅,走向车库。
门轻轻关上,将刚才那场情感风暴暂时锁在了身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那些记载着过往的信纸上,安静而斑驳。
沈墨驾车来到千雪集团总部,将车停稳后,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和表情,努力将早晨在家中经历的情绪波澜压下,恢复了往常沉稳的模样,迈步走向电梯。
当他走进办公室,刚脱下外套挂好,还没来得及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沈墨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应道。
门被推开,Lily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深蓝色硬质文件夹。
她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夹递给沈墨:
“墨哥,环太平洋基金的许总那边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您的。”
沈墨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夹上,他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在会议室里,许玉卿未经详细讨论便直接签下名字的那份合作意向书。
他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文件夹。文件夹入手,带着一丝凉意,却仿佛有千钧重。
他轻轻打开,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许玉卿”三个字,以一种潇洒中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笔迹,清晰地印在“投资方”一栏的下方。
这个签名,此刻看来,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
沈墨的指尖在那签名上轻轻拂过,停留了短短一瞬。他缓缓勾起一抹意味复杂的微笑,似苦笑,又似释然。他合上文件夹,抬头看向Lily:
“嗯,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墨哥。”
Lily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墨一人。
他拿着那份文件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景象。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晕,却照不透他眼底深处的思绪翻涌。
......
某条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迈巴赫平稳地行驶着。后座上,许玉卿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伸手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关闭了飞行模式。
信号恢复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提示信息接踵而至。
她习惯性地快速过滤掉一些商业往来和助理汇报的邮件通知,目光却被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来电提醒和紧随其后的一条短信吸引了。
她微微蹙眉,点开了那条短信。内容非常简短,只有一行字:
[信我收到了,谢谢您所做的一切。沈墨。]
没有称呼,没有过多情感流露,但确确实实是来自她儿子的回应。他看到了信,他知道了真相,并且……他主动联系了她,尽管只是短短一句话。
许玉卿握着手机,静静地凝视着这行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她那惯常冷静的脸上,嘴角缓缓向上牵起一个极细微却真实的弧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混合着欣慰、释然和一丝酸楚的复杂光芒。
她没有回复短信,也没有立刻回拨电话。她只是将那个陌生的号码,添加到了手机的通讯录中。在输入联系人姓名时,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然后,输入了两个字:
“儿子”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锁屏,重新放回手包。她抬起头,目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深邃,但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沉吟片刻,她忽然开口,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
“通知下去,以后的行程,优先安排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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