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士兵伸手探进大锅,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野菜汤,就猛地缩了回来。他攥着冻得发僵的手指,往嘴边哈了口白气,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屯堡里格外清晰:“王把总,这月的饷银……又没发全?”
围在锅边的士兵们都抬了头,眼神齐刷刷落在中年汉子身上。王把总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里落下些尘土,落在空荡荡的锅沿上。“上头说,京里‘助工’急用,各处粮饷都要暂缓。能发下这三成,已是督帅竭力争取的了。”
“三成?!”
一声怒吼炸开来。暴躁汉子猛地蹿起身,头上的破毡帽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毡帽滚了两圈,卡在土缝里。他抬脚踹向大锅,铁锅晃了晃,里面的野菜汤溅出几滴,落在冻硬的土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粒。“老子婆娘娃娃在老家快饿死了!三成够干啥?连买黑豆拌野菜都不够!当官的层层克扣,送到咱们手里,就剩这点渣滓!”
“就是!”另一个士兵跟着站起来,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听说京里给那魏阉修祠堂,一根柱子就抵得上咱全镇半年的军饷!”
“半年军饷?我昨儿听驿卒说,通州那座生祠,门槛都是用玉石砌的!”有人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止不住的愤懑,“咱在这儿喝西北风守边关,他们在京里搂着美人喝酒,还给太监立生祠,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抱怨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似的漫过屯堡。王把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看着士兵们干裂的嘴唇,凹陷的脸颊,还有眼神里藏不住的饥饿与绝望,胸口堵得发慌,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抢他娘的粮库!反正都是个死!饿死不如抢了粮,就算被砍头,也能做个饱死鬼!”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干柴堆,瞬间燃起大火。
“抢粮库!”
“对!抢了再说!”
士兵们红着眼,互相推搡着往屯堡深处走。有人抄起地上的木矛,矛尖磨得发亮;有人捡起石块,攥在手里;还有人扯下腰间的弯刀,刀鞘撞在腰间,发出沉闷的声响。王把总伸手去拦,刚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就被对方狠狠甩开,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土墙上。
“别拦着!谁拦着谁就是帮凶!”被甩开的士兵吼道,眼神里满是疯狂。
粮库的门是木头做的,早已朽坏,只靠一根粗木闩顶着。士兵们涌到门前,十几个人一起用肩膀撞上去。“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木闩慢慢弯曲,最后“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门被撞开,里面昏暗一片,几个粮囤靠墙放着,掀开囤盖,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粗粮,还混着不少沙土。
“就这么点粮?”有人骂了一句,伸手抓了一把粗粮,塞进嘴里狠狠嚼着,沙土硌得牙生疼,却舍不得吐出来。
“肯定是当官的藏起来了!再找!”
士兵们四处翻找,粮库的木板被拆下来,墙角的土被挖开,连老鼠洞都没放过。这时,几个军官带着亲兵赶过来,校尉拔出佩刀,指着士兵们大喝:“住手!都给我住手!敢抢军粮,是要杀头的!”
没人理会他的话。一个士兵拿着木矛冲过去,朝着校尉的腿捅了一下。校尉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亲兵们想上前帮忙,却被愤怒的士兵们团团围住,拳头、石块、木矛一起招呼过去,亲兵们很快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反了!你们这是要反啊!”另一个军官吓得脸色发白,转身想跑,刚跑两步就被士兵们追上,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骚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第一个屯堡燃起了火光,浓烟滚滚,很快就传到了邻近的几个屯堡。士兵们纷纷响应,抢粮库、烧官署,原本安静的边关,一夜之间乱成了一锅粥。王把总站在火光里,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延绥镇,要完了。
八百里加急的文书,用红漆标着“急件”二字,被驿卒送到了京城东厂衙门。文书递到魏忠贤手里时,他正靠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魏忠贤慢悠悠地展开文书,眼睛扫了一遍,嘴角慢慢勾起。他把文书扔在桌上,玉扳指在指尖转了个圈,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许显纯。“瞧瞧,咱家说什么来着?边将无能,御下不严,这才导致士卒作乱。”
许显纯赶紧上前,拿起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立刻弯腰,双手垂在身侧。“厂公明察秋毫!侯世禄一向对厂公谕令阳奉阴违,上次厂公让他捐粮助工,他还推三阻四,此次兵变,定是他通敌卖国的铁证!”
魏忠贤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可不是嘛。建奴在关外虎视眈眈,侯世禄却纵容士卒作乱,分明是想里应外合,给建奴打开边关的大门。”他放下茶杯,茶杯底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属下这就去罗织……不,是查访证据!保证让侯世禄百口莫辩!”
“去吧。”魏忠贤摆了摆手,“做得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属下明白!”许显纯躬身应道,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三天后,许显纯带着一队东厂番子,押着几个浑身是伤的士兵,回到了京城。他把一份厚厚的卷宗递到魏忠贤面前,里面有供词、书信,还有几个士兵的指认笔录。“厂公,证据都齐了。这几个士兵都是侯世禄的亲兵,已经招供,侯世禄每月都要给建奴送粮,还约定好兵变后打开城门,迎建奴入关。”
魏忠贤拿起供词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不少血迹。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起那封所谓的“通敌书信”,信纸是侯世禄常用的那种,字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落款处还盖着伪造的侯世禄的官印。“做得好。”魏忠贤把卷宗合上,递给旁边的李永贞,“送去宫里,给皇上看看。”
李永贞接过卷宗,躬身道:“干爹放心,属下这就去。”
天启帝正在御花园里做木匠活,手里拿着锯子,正慢悠悠地锯着一块木头,木屑落在地上,堆成一小堆。魏忠贤带着李永贞走进来,跪在地上,把卷宗举过头顶。“皇上,延绥镇总兵侯世禄通敌卖国,纵容士卒作乱,证据确凿,恳请皇上圣裁。”
天启帝头也不抬,手里的锯子没停,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侯世禄?谁啊?”
“回皇上,侯世禄是延绥镇总兵,掌管延绥兵权多年。此次兵变,正是他一手策划,意图谋反,投靠建奴。”魏忠贤低着头,声音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天启帝锯完一段木头,放下锯子,拿起砂纸打磨着木头的边缘。“哦,通敌啊。那魏伴伴看着办吧,别烦朕干活。”
“遵旨。”魏忠贤叩了个头,站起身,对着李永贞使了个眼色。
当天下午,圣旨就从宫里传了出去:延绥镇总兵侯世禄,克扣军饷,暗通满洲,纵兵作乱,罪大恶极,着即革职锁拿,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会审,其家族成员一并捉拿,家产查抄充公。
侯世禄正在总兵府里查看城防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刚站起身,一队东厂番子就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铁链和兵符。“侯世禄,接旨!”领头的番子亮出兵符,展开圣旨。
侯世禄看着圣旨上的内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一把夺过圣旨,撕得粉碎。“胡说八道!我侯世禄镇守延绥多年,从未通敌卖国!是魏忠贤,是他陷害我!”
“放肆!敢抗旨不遵,给我拿下!”领头的番子大喝一声,番子们立刻冲上去,把侯世禄按在地上。侯世禄挣扎着,手脚被铁链锁住,铁链勒进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侯大人!”府里的亲兵想上前帮忙,却被番子们用刀拦住。
侯世禄的妻子和儿女听到动静,从后堂跑出来,看到侯世禄被铁链锁住,都哭了起来。“老爷!”侯夫人扑过来,想抓住侯世禄的手,却被番子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
“魏忠贤误国!大明要完了!”侯世禄看着家人,眼里满是绝望,他挣扎着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大喊,声音嘶哑,“我侯世禄无愧于大明,无愧于百姓!魏忠贤,你不得好死!”
番子们不管他的呼喊,拖着他往外走。侯世禄的儿女哭着追出来,被番子们死死拦住。侯世禄回头看了一眼家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尘土里。他被押上囚车,囚车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慢慢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那些真正克扣军饷、把钱粮拿去修建生祠和孝敬魏党的官员,却因为“揭发侯世禄有功”,得到了魏忠贤的提拔,一个个官运亨通,笑得合不拢嘴。
几乎在侯世禄被抓的同时,辽东宁远城的总兵府里,袁崇焕正拍着桌子,对着一群将领说话。“城防还没加固好,红衣大炮的弹药只够支撑半个月,士兵们的冬衣还没发下去,再过几天,天就要更冷了,怎么守得住宁远?”
将领们都低着头,没人说话。一个副将慢慢抬起头,声音低沉:“袁大人,粮饷的事,已经上报朝廷三次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实在没办法啊。”
“没办法也要想办法!”袁崇焕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着宁远城的城墙,“宁远是辽东的门户,一旦宁远失守,锦州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建奴就能长驱直入,整个辽东都要完了!”他转过身,看着将领们,“再写一封奏疏,把边关的危急情况写清楚,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就算是跪也要跪出粮饷来!”
文书很快就把奏疏写好了,递到袁崇焕面前。袁崇焕接过,逐字逐句地看,看到“士卒无粮可食,无衣可穿,若朝廷再不拨粮饷,恐生变故”这句话时,他停顿了一下,拿起笔,把“恐生变故”改成了“臣愿以死殉国,然士卒心寒,恐难御敌”,然后盖上自己的官印,递给驿卒。
“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兵部,送到皇上手里!”袁崇焕拍了拍驿卒的肩膀,眼神坚定。
“卑职遵命!”驿卒接过奏疏,塞进怀里,转身跑出总兵府,翻身上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奏疏送进京城后,先到了兵部,兵部尚书看到奏疏里写的危急情况,吓得赶紧让人送到司礼监,不敢耽搁。司礼监的太监接过奏疏,看了一眼,立刻交给了李永贞。
李永贞拿着奏疏,快步走进魏忠贤的书房。魏忠贤正在和几个心腹太监聊天,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慢悠悠地吃着。“干爹,宁远袁崇焕的奏疏,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李永贞把奏疏递过去。
魏忠贤放下点心,拿起奏疏,翻了几页,眉头皱了起来。“凭坚城,用大炮?口气倒不小。”他把奏疏扔在桌上,点心渣掉在奏疏上,“如今朝廷各处用度都紧,京里的生祠还没修完,哪有余钱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干爹说得是。”李永贞凑上前,低声道,“这袁崇焕当年和东林党人走得近,东林余孽现在还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他这次请饷,说不定是想趁机拉拢士卒,图谋不轨,跟侯世禄一个心思。”
魏忠贤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不是嘛。边将动不动就以边关危急要挟朝廷,要粮要饷,谁知道是不是想养肥自己的兵,将来造反?”他看向李永贞,“把奏疏扣下来,别让皇上看到。告诉他,朝廷没钱,让他自己解决。”
“属下明白。”李永贞拿起奏疏,塞进抽屉里,然后转身陪笑着给魏忠贤添茶。
袁崇焕的奏疏,就这么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音。
宁远城的城墙上,几个士兵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互相搓着胳膊取暖。他们身上的棉袄早就破了,棉花露在外面,被风吹得飘起来,根本挡不住寒风。
“班长,你说朝廷的粮饷什么时候能到啊?我身上的棉袄都快成单衣了,再这么冷下去,我怕是要冻僵了。”一个年轻士兵问道,声音里满是焦虑。
班长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关内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失望。“不知道。袁大人已经上报好几次了,每次都说快了,可每次都没消息。”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年轻士兵,“先吃点吧,省着点吃,粮库里的粮已经不多了。”
年轻士兵接过干粮,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干粮又干又硬,差点把牙硌掉。他咽下去,咳嗽了两声,看着城下的空地,小声说:“要是建奴现在打过来,咱们怕是顶不住啊。”
班长沉默了,他知道年轻士兵说的是实话。没有粮,没有衣,弹药也不够,就算有红衣大炮,也守不住宁远城。
这时,袁崇焕走了过来,看到士兵们蹲在地上取暖,停下了脚步。他走到士兵们身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年轻士兵身上的棉袄,棉袄薄得像纸一样。
“袁大人。”士兵们赶紧站起身,想行礼,被袁崇焕拦住了。
“不用行礼,坐着吧。”袁崇焕摆摆手,自己也蹲在地上,看着士兵们,“再等等,朝廷一定会有消息的。”
“大人,我们相信你,可……”年轻士兵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袁崇焕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城墙边,看着关外的方向。寒风刮在他的脸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心里清楚,再等下去,不等建奴打过来,士兵们就会先饿死、冻死,或者像延绥镇的士兵一样,发动兵变。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宁前道,没有权力调粮调饷,只能指望朝廷,指望那个远在京城、被魏忠贤蒙蔽的皇上。
天启六年春,盛京的汗宫里,努尔哈赤召集了八旗贝勒和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努尔哈赤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指着墙上的地图,声音洪亮:“袁崇焕在宁远、锦州加固城防,还摆了红衣大炮,硬攻怕是要吃亏。”他的马鞭指向蒙古的方向,“我们绕道蒙古,从长城隘口突袭,避开宁远、锦州的防线,直逼京城!”
大贝勒代善站起身,抱拳道:“父汗英明!绕道蒙古,建奴的骑兵可以发挥优势,长城隘口的守军兵力薄弱,肯定能一举突破!”
其他贝勒和将领也纷纷点头,都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把马鞭扔在桌上,大声下令:“传我命令,八旗大军三日后勤,第四日出兵,绕道蒙古,突袭长城!”
“遵旨!”贝勒们和将领们齐声应道,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开始召集士兵,准备出兵。
三日之后,八旗大军集合完毕。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蒙古的方向出发。骑兵们骑着马,手里拿着弓箭和马刀,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长城隘口的烽火台里,士兵们正在巡逻。突然,一个士兵看到远处尘土飞扬,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朝着隘口的方向过来,吓得赶紧大喊:“不好了!建奴打过来了!快点燃烽火!”
另一个士兵赶紧拿起火把,点燃了烽火台里的柴火。浓烟滚滚升起,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烟柱,格外显眼。
烽火台附近的州县官员,看到烽火升起,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一旦上报建奴大军压境,魏忠贤肯定会怪罪他防守不力,到时候他不仅会丢官,还可能会掉脑袋。魏忠贤最喜欢听好消息,最讨厌听边关告急的坏消息,要是报上去,肯定没好下场。
“快!把烽火灭了!”官员大喊道,让手下的人赶紧去灭火。
“大人,不行啊!建奴大军快到了,不灭烽火,附近的守军会看到,会赶来增援的!”手下的人劝道。
“增援?增援有什么用?就算守军赶来,也不是建奴的对手!”官员瞪了手下一眼,“要是让魏公公知道建奴打过来了,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死!赶紧灭火,就说只是小股鞑虏滋扰,已经被打退了!”
手下的人不敢违抗,赶紧拿起水瓢,舀起水浇在烽火上。浓烟慢慢散去,烽火台里的火被扑灭了,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柴火和黑烟。
官员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写文书,把建奴十万大军写成小股鞑虏,说已经被守军打退,然后派人把文书送到京城,报喜不报忧。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烽火台点燃了烽火,又一个又一个烽火台被官员们强行扑灭。建奴的大军一路南下,突破了一个又一个长城隘口,深入明朝腹地,却没有一个官员敢如实上报,都在暗地里篡改文书,隐瞒实情。
直到建奴的铁骑突破蓟州,兵锋直指京城,蓟州的官员再也瞒不住了,才赶紧写了加急文书,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如实上报建奴大军深入腹地,逼近京城。
文书送到京城时,魏忠贤正在宫里陪着天启帝做木匠活。天启帝手里拿着凿子,正在给木头雕花,雕得不亦乐乎。
魏忠贤看到文书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了,他赶紧把文书藏在袖子里,不敢让天启帝看到。他趁着天启帝不注意,悄悄退出了御花园,回到了司礼监。
“干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永贞看到魏忠贤的样子,赶紧上前问道。
魏忠贤把袖子里的文书扔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一群废物!都是废物!让他们看着边关,结果让建奴突破长城,都快打到京城了!”
李永贞拿起文书看了一遍,吓得脸色发白:“干爹,这……这可怎么办?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怪罪?怪罪也不能让皇上知道!”魏忠贤咬着牙说,“立刻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不许民间议论边事,谁敢乱说话,就以‘扰乱民心’论处,抓起来砍头!”
“是!属下这就去办!”李永贞赶紧点头,转身跑了出去,让人去传达命令。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平静下来。他心里清楚,现在不能慌,一旦慌了,就会露出马脚。他想了想,对着手下的太监说:“去,给各地官员传信,让他们加快生祠的修建进度,务必在一个月内完工,谁要是耽误了,就革职查办!”
“干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修生祠?”手下的太监愣住了,不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魏忠贤瞪了他一眼,“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修生祠!只有让皇上看到天下太平,百姓都在祭拜咱家,皇上才不会怀疑,才不会怪罪咱家!”
手下的太监不敢再多问,赶紧点头应道,转身去传达命令。
很快,京城就实行了宵禁,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街头巷尾巡逻,只要听到有人议论边事,就立刻抓起来,轻则打板子,重则砍头。民间一片恐慌,没人敢再提建奴,没人敢再提边关的事,仿佛京城还是那个太平盛世的京城。
可前线的情况,却越来越危急。建奴的铁骑在蓟州一带烧杀抢掠,百姓们流离失所,四处逃亡。明军的士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却没有粮饷,没有援军,只能靠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拼死抵抗。
一个明军士兵拿着长枪,刺向一个建奴骑兵,长枪刺穿了骑兵的胸膛,骑兵从马上摔下来,死了。可另一个建奴骑兵趁机冲了过来,马刀劈在士兵的肩膀上,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兄弟!”旁边的士兵看到同伴倒下,红了眼,拿着大刀冲上去,和建奴骑兵厮杀在一起。大刀砍在骑兵的盔甲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却没砍进去。骑兵一脚踹在士兵的肚子上,士兵倒在地上,骑兵举起马刀,朝着士兵的脑袋砍下去。
士兵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可马刀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班长扑了过来,把他推开,马刀砍在了班长的背上,班长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班长!”士兵大喊一声,眼泪流了下来,他拿起大刀,疯狂地朝着建奴骑兵砍去,嘴里喊着:“我跟你们拼了!”
这样的厮杀,在前线随处可见。明军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建奴的铁骑拼死抵抗,可他们没有粮,没有弹,没有援军,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只能一步步后退,伤亡越来越大。
而在后方,州县的官员们却在忙着修建魏忠贤的生祠,挥金如土,大兴土木。民夫们被强行征调过来,饿着肚子干活,每天只能吃一顿野菜汤,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官员们的手下打骂。
一个民夫实在受不了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什么也不起来。“我不干了!我快要饿死了,再干下去,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官员的手下走过来,一脚踹在民夫的肚子上,民夫惨叫一声,滚在地上。“敢偷懒?给我打!”手下的人拿起鞭子,朝着民夫身上狠狠抽去,鞭子落在民夫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民夫疼得满地打滚,却不敢反抗,只能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干!我干!”
手下的人停下手,把民夫拉起来,推着他继续干活。民夫们看着高大的生祠,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心里清楚,反抗就是死路一条,只能任由官员们摆布。
一座座崭新的生祠在鞭炮和颂歌声中落成,生祠里的牌位是用黄金做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画着魏忠贤的画像,画像里的魏忠贤穿着龙袍,神态威严,仿佛是真的皇帝一样。官员们带着百姓们来到生祠祭拜,百姓们被迫跪下,对着魏忠贤的牌位磕头,嘴里喊着“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生祠里香火鼎盛,烟雾缭绕,鞭炮声、颂歌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景象。
边关的烽烟越来越浓,明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建奴的铁骑离京城越来越近。而魏忠贤却还在沉迷于权力和虚荣之中,忙着修建生祠,打压异己,封锁消息,把大明王朝推向了灭亡的边缘。
屯堡里的火光,侯世禄的怒吼,袁崇焕的无奈,士兵们的挣扎,民夫们的苦难,生祠里的香火,边关的烽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大明王朝末世最讽刺、最悲凉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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