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白洛恒摆摆手,目光落在裴言身上,带着几分笑意。
“方才看你练剑,比去年又进了一步。你姐姐常说,你自小就缠着要学兵法,立志要随军出征,是不是?”
裴言脸上一热,却挺直了腰杆:“是!臣自束发时便想,若能像镇国公那般,率大军荡平蛮夷,才不算辜负这一身力气!”
“哦?”
白洛恒挑眉:“如今正好有个机会。周云庆已被封为南征主帅,不日便要率军伐康,你敢不敢去?”
裴言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火焰,比方才练剑时更烈:“臣敢!”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求陛下恩准!臣愿随镇国公出征,哪怕只是个先锋小校,也甘为大军前驱!”
白洛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又忽然想起,这孩子也在一年前才成婚不久,忽然又产生了反悔之意。
“你可想好了?”
白洛恒缓缓道:“南征不比在禁军营练剑,康国多瘴气,战事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殒命沙场。你夫人和你姐姐若知道了,怕是要担心。”
“臣早已想过!”
裴言叩首道:“臣知道战事凶险,但正因如此,才更该去!臣是大周的校尉,不是躲在京城的富贵闲人!若能为陛下分忧,为大周拓土,便是死在沙场,也甘之如饴!”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臣还想让康国人知道,我大周不光有镇国公这样的老将,还有我们这些年轻子弟,敢接下这护土守边的担子!”
演武场上的风忽然停了,众将领看着跪在地上的裴言,眼中都露出赞许。
“好。”他伸手扶起裴言。
“朕准你随周云庆出征,任行军参军,随主帅参赞军务。你要记住,到了军中,当以周云庆马首是瞻,不可恃宠而骄;更要惜命,活着回来,才能让你家人放心,才能再陪朕练剑。”
裴言重重抱拳,指节泛白:“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长恒宫的烛火中,裴嫣正坐在窗边给明安公主缝虎头鞋,见白洛恒进来,她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光:“陛下今日回来得早,御膳房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补精神。”
白洛恒在她身边坐下,欣慰的笑了笑:“皇后有心了!”
等到蝉儿递来鸽子汤,一口气喝完之后,白洛恒忽然叹了口气:“方才在禁军营,见裴言练剑,我感觉是时候了……”
裴嫣的手猛地一顿,绣花针“噗”地扎在布上,她缓缓抬头,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蛾眉皱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此话何意?”
白洛恒挥了挥手,示意让蝉儿退下,只留下他们二人独处,随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准备让阿言此次跟随周云庆一同南征,去见识一下打仗是什么样的?”
“这么说,陛下是打算同意让他去了?”裴嫣的声音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嗯。”白洛恒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她点头,以为她会为弟弟骄傲。
“那孩子剑法精进,志气也高,说要去边关建功,不让老将专美。”
“我不同意。”
裴嫣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将虎头鞋往案上一放:“他不能去。”
白洛恒愣住了。他知道裴嫣疼这个幼弟,却没想到会反对得如此干脆:“为何?裴言虽年轻,却在禁军营历练了三年,又是行军参军,只参赞军务,不掌兵权,有周云庆照拂,出不了差错。”
“出不了差错?”裴嫣声音猛然变得尖锐起来。
“陛下忘了他如今年仅不过二十一,没有任何打仗经验,更别提此次是要去那南方打仗……”
“他自小就爱舞刀弄枪,可那都是在京城的演武场,对着木人桩练的!康国是什么地方?瘴气弥漫,地形复杂,南征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不是他玩闹的地方!”
白洛恒皱眉:“可他自己愿意去,说要为大周出力……”
“愿意?”裴嫣打断他。
“他一个刚成婚的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叫愿意?就在前年他说要去建安城看看,我拦着,他跟我吵了三天,说我把他当小孩子!结果呢?回来时身上带了三处伤,吓得他媳妇夜夜做噩梦!”
她转身看着白洛恒,眼眶泛红:“陛下,此战干系重大,关乎南方疆域安稳,怎能让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人掺和?周云庆是老将,可裴言若是在军中添乱,拖累了大军,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他不会添乱。
”白洛恒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我看他在禁军营的剑法,比许多老将都灵动,而且他读的兵书不比任何人少,缺的只是历练。当年我登基时,不也有人说我太年轻,镇不住朝堂吗?”
“陛下怎能拿自己比?”
裴嫣急了:“陛下少年时便跟着公公打仗,什么凶险没见过?裴言呢?他在蜜罐里长大,连血都没见过多少!”
她抓住白洛恒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求陛下收回成命,换个人去行不行?哪怕让张迁去,也比他稳妥!”
“皇后!”白洛恒拂开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你这是妇人之仁!大周的将士,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若都像你这般护着,将来谁来守边关?裴言是你的弟弟,也是大周的校尉,他有报国之心,朕为何要拦着?”
“我不是拦着他报国!”
裴嫣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明安公主的襁褓上:“我是怕他送死!南康国主用兵狡诈,当年大楚十万大军都折在那里,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去了能有什么用?”
“朕看他有用!”白洛恒的怒火也上来了 。
“你就是太固执!总把他当小孩子!他若不去历练,永远都是纸上谈兵的废物!”
“废物也比死在外面强!”裴嫣哭着反驳。
“况且他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万一跟随着他出征的这数万将士身亡,那又该如何?”
殿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白洛恒看着泪流满面的裴嫣,心里又气又疼,却拉不下脸来软和:“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臣妾坚决不同意,请陛下收回成命!”裴嫣对着白洛恒便俯跪下来。
“你真是个相当固执的女人!”面对跪倒在自己身前的皇后,白洛恒此时也怒了,他甩袖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虎头鞋,将那只没缝完的虎爪踢到了地上。
回到御书房时,夜色已浓。
白洛恒坐在案前,看着那卷南征诏书,上面“行军参军裴言”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裴嫣刚才含泪的眼睛,想起她抓着自己衣袖时的颤抖,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或许她说得对,裴言是年轻,是鲁莽,可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可转念又想起裴言在演武场上的眼神,那般炽热,那般坚定,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拿起朱笔,在诏书上重重一点,墨迹晕开,将“裴言”二字裹得严严实实。
“终究是要让他去的。”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自家人用着毕竟是放心的……”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大楚最惨驸马,开局遭背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