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表面上的平静，就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深水之上。冰层之下，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东京之行的“战利品”太过诱人，足以让任何知晓内情的混血种家族眼红心跳。当最初的震撼和肃清过去，贪婪便开始悄然滋生。
位于学院地底深处的英灵殿会议厅，此刻正进行着一场不对外公开的校董会紧急磋商。厚重的橡木长桌旁，坐着的寥寥数人，却代表着混血种世界最顶尖的权力和资本。
气氛并不融洽。
“还需要讨论什么？”一个苍老却如同钢铁摩擦般铿锵的声音响起，来自坐在首位的贝奥武夫家族代表。这位以屠龙世家自居的老牌校董，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赫尔佐格，那个窃取了神之力量的罪人，必须由我们贝奥武夫家族看管！只有我们，才最懂得如何处置这种危险的异端，才能从他身上挖掘出对抗龙族的最有效手段！”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赫尔佐格已经是他们家的私产。
“贝奥武夫先生，您的家族在屠龙领域的贡献无人质疑。”旁边，一个穿着考究意大利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他是加图索家的代表弗罗斯特，“但赫尔佐格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他的危险性，更在于他所掌握的知识，关于白王血裔，关于……‘皇’的制造。”
弗罗斯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针尖般的锋芒：“如此宝贵的‘研究样本’，理应由校董会共同监管，其研究成果，也应当共享。毕竟，我们加图索家，在生物基因和炼金术领域，也拥有世界顶尖的实验室。”
“共享？”贝奥武夫冷哼一声，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桌面上，“等你们研究出下一个赫尔佐格吗？”
“你！”
“够了。”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升级的争吵。来自秘党的另一位资深校董，代表着洛朗家族的伊丽莎白·洛朗，她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赫尔佐格的归属，可以稍后再议。现在，有更重要的议题。”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面前的一份加密文件上。
“根据我们从蛇岐八家残存档案和赫尔佐格部分口供中整理的信息，源稚生、源稚女，以及上杉绘梨衣，这三位所谓的‘超级混血种’，并非天然诞生，而是……人工筛选和培育的产物。”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即便是贝奥武夫和弗罗斯特，眼神也瞬间变得无比炽热。
人工培育的“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复制的、稳定的、超越寻常混血种极限的力量！哪个家族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超级混血种”？那将是地位、武力和话语权的绝对保障！
“他们现在都在学院！”弗罗斯特立刻说道，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必须立刻接管他们！这是关乎整个混血种未来的重要资产！”
“他们不是资产，弗罗斯特。”昂热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靠着门框，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刀，语气慵懒，眼神却冰冷，“他们是伤员，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和保护对象。”
“昂热！”贝奥武夫不满地低吼，“不要感情用事！他们的血统就是最大的价值！必须控制在手中！”
“控制？”昂热嗤笑一声，“你们打算怎么控制？用锁链拴起来，关在笼子里，然后像配种一样让他们为各位尊贵的校董繁衍后代吗？”
他的话尖刻而直接，让几位校董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注意你的言辞，昂热。”弗罗斯特沉下脸。
“我的言辞很清楚了。”昂热收起折刀，站直身体，“在他们完全康复并能够自主决定之前，任何人，以任何名义，都不能打他们的主意。这是底线。”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就在这时，伊丽莎白·洛朗轻轻叹了口气，将面前的一个平板电脑推到桌子中央。
“或许，我们该看看这个。这才是我们今天最需要讨论的……‘不稳定因素’。”
平板上开始播放一段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清大概的卫星监控视频。
画面背景是满目疮痍的红井山谷。就在红井结构彻底坍塌的前一刻，一个巨大的、身披古朴铠甲的暗紫色能量巨人，如同神话中的武神，悍然冲破井壁，带着几个人影冲天而起！那巨人散发出的威压，即使隔着屏幕和遥远的距离，也让人感到心悸。
“第三之力，远不在混血种和龙类身上展现过的力量……”沈炼在宿舍里，如果看到这个命名，大概会吐槽一句学院装备部起名的中二病。
视频很短，循环播放着。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贝奥武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弗罗斯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就连昂热，眼神也凝重了几分。他虽然亲眼见过沈炼的部分能力，但这完整版的“须佐能乎”，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依旧惊人。
“沈炼。”伊丽莎白·洛念出了这个名字，“卡塞尔学院新任S级专员，来自东方的神秘混血种。在东京事件中，他击败了源稚生，重创了八岐大蛇，最后更是从彻底坍塌的红井中，以这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形态，救出了包括路明非、上杉绘梨衣在内的所有关键人员。”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诸位，我们对他了解多少？他的血统来源？他的能力上限？他的……立场？”
“他太强了，强得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弗罗斯特接口道，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贝奥武夫先生说得对，赫尔佐格是危险的异端。那这个沈炼呢？他所展现的力量，难道就不危险吗？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下一个……龙王，甚至更可怕的存在？”
“他对学院没有恶意。”昂热立刻反驳，语气坚定，“在东京，他拯救了很多人，包括我。他明确表示站在学院这边。”
“口头承诺毫无意义，昂热。”贝奥武夫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我们必须有所准备，有所……制约。”
“制约？”昂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制约他？用你们的言灵？还是你们家族私藏的那些炼金武器？别忘了他刚刚是怎么从红井里出来的！”
“正因为他难以制约，所以我们才更需要掌握主动权！”弗罗斯特提高了音量，“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比如，那个他一直很照顾的路明非，或者，他刚刚救下来的上杉绘梨衣……”
这话里的暗示，让昂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
“弗罗斯特，我警告你。”昂热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不要试图去触碰他的底线，那后果，你们加图索家承担不起。别忘了，赫尔佐格现在生不如死的模样，就是最好的例子。”
提到赫尔佐格，几位校董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研究部传回的消息，那个老疯子现在一听到沈炼的名字就会不受控制地痉挛，精神几乎完全崩溃。那种手段，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预案。”伊丽莎白·洛朗最终总结道，试图缓和气氛，“关于沈炼，关于那些‘超级混血种’，关于赫尔佐格。在昂热校长确保他们不会对学院和混血种社会构成威胁的前提下，我们可以暂时保持现状。但同时，我们必须加强监控和了解。这是为了整个秘党的安全。”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
各位校董带着各自的算计和担忧离开了。
昂热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看着窗外逐渐沉入暮色的校园。
他点燃了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复杂。
他相信沈炼，至少目前相信。但他也清楚，校董会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绝对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低声自语，吐出一口烟圈。
平静的校园之下，权力的博弈和贪婪的觊觎，才刚刚开始。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刚刚成就六道之躯的年轻人，对此似乎还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不在意。
昂热掐灭了雪茄。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在那群被贪婪蒙蔽双眼的蠢货，真正激怒那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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