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林奕暖穿着一身黑色长款羊毛大衣，围巾也是黑色的，脸上戴着墨镜，她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站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简单的字：
卡莉
一个勇敢的灵魂
楚晔辰站在她身边，同样一身黑色，墨镜遮住了眼睛。
黎蕴和LEo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两人都没有戴墨镜，脸上的悲痛清晰可见。
四束白色的菊花被轻轻放在墓碑前。
林奕暖弯腰放花时，手指抚过冰冷的石碑，停留了片刻。
“卡莉......”她轻声说，“谢谢你。谢谢你曾经真心待我，谢谢你.......最后的选择。”
虽然卡莉是楚芳菲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虽然她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和监视之上，但那些真实的相处骗不了人。
射击场上的教学，任务中的默契，私下里的交谈，卡莉教她射击时认真的样子，开玩笑时爽朗的笑声，保护她时毫不犹豫的身影.....
这些都是真的。
楚晔辰也放下一束花，站直身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是个优秀的战士，无论如何，这些年......你是真的在为我做事。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难得的感性。
对于卡莉，楚晔辰的感情很复杂。
她是楚芳菲的眼线，但也是多次救过他命的保镖，她听从楚芳菲的命令监视他，但也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正义一边，最终付出了生命。
人都是复杂的。
善与恶，忠诚与背叛，有时候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界线。
黎蕴突然跪了下来,这个一向斯文克制的男人，此刻哭得浑身颤抖。
他双手撑在冰冷的墓碑前，额头抵着石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卡莉的名字。
“卡莉......卡莉......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你还没等我我一个正式的告白呢......”
LEo站在他身边，没有跪下，但眼泪不停地流，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的情绪。
“莉莉......”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从小就比我勇敢......这次也是，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兄妹。到时候，哥哥一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林奕暖的眼泪也滑了下来，她摘下墨镜，用手背擦去泪水。
楚晔辰搂住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
他们在墓前站了大约半小时。
最后，林奕暖轻声说：“我们该走了。让黎蕴和LEo再待一会儿吧。”
楚晔辰点头，朝黎蕴和LEo示意了一下，然后揽着林奕暖转身离开。
走出卡莉的墓区，两人上了车。
楚晔辰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城西墓园驶向城南墓园。
城南墓园的环境更加清幽，松柏长青，石板路打扫得很干净。
楚晔辰的车在墓园门口停下时，已经有一辆黑色奥迪等在那里了。
车窗摇下，后座坐着苗赫瑾，以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正是苗仁光。
“外公，舅舅。”楚晔辰下车，快步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
苗赫瑾笑着点头，然后小心地扶着父亲下车。
苗仁光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下车时需要人搀扶。
楚晔辰见状，立刻上前接替苗赫瑾，稳稳地扶住苗仁光的手臂：“外公小心。”
苗仁光抬头看着这个刚认的外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楚晔辰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公，他的感情很复杂。
有血缘带来的亲切，也有陌生带来的疏离，但看到老人眼中的慈爱和泪水，他的心柔软了下来。
“外公，我们进去吧。”他轻声说。
正在这时，一辆帕萨特停在了他们旁边。
车门打开，薛晚盈走了下来，她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黑色毛呢外套，黑色长裤，长发扎成低马尾，素面朝天。
“外公，舅舅。”薛晚盈先向两位长辈打招呼，然后转向林奕暖和楚晔辰，“暖暖，表哥。”
“晚盈来了。”林奕暖上前拉住她的手，“路上顺利吗？”
“挺顺利的。”薛晚盈点头，然后看向苗仁光，“外公身体还好吗？天冷，多穿点。”
苗仁光看着外孙女，眼泪又涌了上来：“好，好......外公身体好着呢。就是......就是想你们妈妈了......”
提到苗歆云和苗菁菁，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苗赫瑾深吸一口气：“走吧，去看看她们。”
一行人走进墓园。
苗菁菁和苗歆云的墓相邻，墓碑设计得很简洁，白色的石材，上面刻着姐妹俩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林奕暖、楚晔辰、薛晚盈分别将手中的白黄相间的菊花放在两块墓碑前，然后三人站成一排，同时深深地鞠躬。
苗仁光在苗赫瑾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墓碑前。
他看着墓碑上两个女儿的照片。
苗菁菁的照片定格在最年轻的时候，笑得很灿烂，苗歆云的照片则是她结婚那年拍的，穿着旗袍，温婉端庄。
“菁菁，歆云......”老人的声音哽咽了，“爸爸来看你们了......”
他伸出手，颤抖着抚摸墓碑上的照片：“你们走得太早了......太早了.....”
苗赫瑾扶着父亲，眼眶也红了，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失去姐妹的痛，从未真正消失。
“不过......”苗仁光擦了擦眼泪，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可以安心了。你们的孩子......都很优秀，很懂事。晔辰，晚盈......他们都长大了，都成了很好的人......”
林奕暖走上前，在苗菁菁的墓碑前蹲下。
她凝视着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女人。
楚晔辰的亲生母亲，一个为了爱情和孩子付出一切的女人。
“苗阿姨......”林奕暖轻声但坚定地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辰的。我会爱他，尊重他，支持他，陪伴他走完这一生。”
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还有......我和阿辰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等tA出生，我会带tA来看您。告诉tA，奶奶是个勇敢又伟大的女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苗仁光和苗赫瑾几乎是同时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奕暖：“奕暖，你......你真的怀孕了？”
楚晔辰赶紧揽住林奕暖的肩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幸福：“是的，外公，舅舅。暖暖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所以我们打算下个月就办婚礼，在孩子出生前，举行婚礼。”
“好！好！好！”苗仁光激动得直拍手，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太好了！菁菁，你听到了吗？你要当奶奶了！我们苗家.......要有第四代了！”
苗赫瑾也笑得合不拢嘴，用力拍了拍楚晔辰的肩膀：“好小子！动作够快的！”
薛晚盈走到林奕暖身边，拉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暖暖，恭喜你！这次真的......苦尽甘来了。”
林奕暖回握她的手，笑道：“你和蒋廷烨也要抓紧啊。我看他对你那么好，你们也该考虑下一步了。”
薛晚盈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其实......我也怀孕了。”
空气再次凝固。
然后爆发出更大的惊喜。
“什么？！”苗仁光的声音都拔高了，“晚盈，你也......你也怀孕了？！”
薛晚盈点点头，手也放在小腹上：“三个月了，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机会说......”
“三个月！”苗赫瑾又惊又喜，“那岂不是比奕暖还早？歆云，你听到了吗？晚盈也要当妈妈了！”
苗仁光激动得几乎站不稳，楚晔辰和苗赫瑾赶紧扶住他。
老人看着两个外孙，再看看墓碑上两个女儿的照片，泪水不停地流，但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菁菁，歆云......”他对着墓碑说，声音颤抖但充满喜悦，“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的孩子们...都找到了幸福，都要有自己的家庭了......你们可以真的安心了......”
苗仁光颤巍巍地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两块墓碑，就像在抚摸女儿们的脸，微笑和泪水交织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是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表情。
有对逝去女儿的思念，有对时光流逝的感慨，但更多的是对生命延续的欣慰和喜悦。
“生命啊......”苗仁光喃喃地说，“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冬日的阳光透过松柏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墓碑上，照在鲜花上，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虽然是在墓园，虽然面对的是逝者，但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希望，是新生，是生命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
林奕暖和薛晚盈相视一笑，手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楚晔辰和苗赫瑾站在老人身后，看着这一幕，眼神温柔。
过去的伤痛终将愈合，逝去的人永远活在心里,而活着的人，要带着他们的爱和期盼，继续走下去，走向新的黎明，迎接新的生命。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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