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源……”
这两个模糊却重若万钧的太古字符，如同两道混沌初开时的惊雷，在摆渡人与殷煞的心神中轰然炸响！
生源！生命源池！
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蕴含至高生命本源法则的无上圣地！是治愈萧寂那濒临寂灭道基的唯一希望所在！
绝境之中，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唯一火炬，瞬间驱散了殷煞眼中的茫然与绝望，连摆渡人那古井无波的浑浊眼眸中，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生命源池……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其入口线索，就藏在这万古星骸之域？”殷煞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他死死盯着那幅残破壁画上朦胧的青碧色秘境，仿佛要将那景象刻入灵魂。
摆渡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层笼罩隧道入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乳白色光晕。光晕触及他的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温润生机。
“这层禁制……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纯净的生命法则，其本质……甚至超越了寻常的源初青霖之力，更接近……世界诞生之初最本源的‘生之气息’。”摆渡人语气凝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看来，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这条古道，或许真的通往那个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幽深不知几许的隧道深处，那微弱的生命余韵如同无形的丝线，从黑暗中蔓延出来，带着一种神秘的召唤。
“但此地绝非善地。”摆渡人话锋一转，警惕地环顾四周死寂的星骸，“生命源池此等圣地，其入口岂会无人看守或设下考验？这层禁制虽弱，却也能隔绝内外，若非冥河崩塌的巧合与萧寂身上寂灭道伤引动了其一丝共鸣，恐怕吾等根本无从察觉。前方……必有凶险。”
希望与危机并存。
殷煞重重点头，纯黑的眼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为了寂渊仙君，也为了我幽蚀族未来的希望！”
摆渡人不再多言，他先是回到古舟旁，仔细检查了萧寂的状况。萧寂依旧昏迷，气息微弱，那道灰败的道伤如同附骨之疽，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生机。摆渡人将体内仅存的一些精纯冥河本源之气渡入其体内，勉强稳住情况，但这也非长久之计。
“将他带入古道。此地死寂，不利于他恢复，古道内的生命气息或能延缓道伤恶化。”摆渡人做出决定。
殷煞小心翼翼地将萧寂背起，那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心中一酸。曾几何时，这位仙君是何等的风采绝世。
准备妥当，摆渡人当先，殷煞背着萧寂紧随其后，三人踏入了那条被乳白色光晕笼罩的古老隧道。
一入隧道，外界星骸的死寂与虚无感瞬间被隔绝。隧道内部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两侧的岩壁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微光，将前路照亮。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微弱的生命余韵，虽然稀薄，却让殷煞精神一振，连他背上的萧寂，那紧蹙的眉头似乎都舒展了一丝。
隧道蜿蜒向下，深不见底。脚下是平整的石阶，布满了岁月磨损的痕迹。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两条通道，一条继续向下，弥漫的生命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一丝；另一条则水平延伸，通道深处隐隐传来流水潺潺之声。
“生命气息浓郁者，未必是正路。”摆渡人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眸扫过两条通道，最终指向那条水平延伸、传来水声的通道，“源池乃生命本源汇聚之地，亦暗合‘上善若水’之道。循水声而去，或有所得。”
殷煞自然没有异议。两人转向水平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宽阔，岩壁上的乳白色光芒也明亮了几分。行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水潭，而是一条悬浮于空中的、由纯粹乳白色生命能量构成的潺潺溪流！溪流无声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磅礴生机，其精纯程度，远超外界感应到的余韵！
而在溪流之上，横跨着一座古朴的石桥。石桥对岸，则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出口。
然而，在石桥的桥头，矗立着一尊手持石戟、身披藤甲、面容模糊的石像。石像栩栩如生，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其力量层级，赫然达到了大罗金仙的层次！它那双石雕的眼眸，正冷漠地“注视”着闯入洞窟的不速之客。
“守护石像……”摆渡人语气凝重，“果然有考验。”
似乎是感应到生人的气息，那石像缓缓动了起来，石质的关节发出“嘎吱”的摩擦声。它抬起石戟，指向三人，一股强大的威压混合着精纯的生命法则，如同无形的墙壁，阻挡在前。
“闯古道者，需承生命之重。”一个沉闷、毫无感情的声音，自石像内部响起，“接吾三击，不退者，可过此桥。”
三击？大罗金仙层次守护石像的三击？
殷煞脸色一变，他如今状态未复，独自抵挡都极为困难，更何况还要护住背上的萧寂！
摆渡人上前一步，将殷煞挡在身后，沙哑道：“老夫来。”
他深吸一口气，本就佝偻的身躯似乎挺直了一丝，手中那根漆黑的船篙再次散发出乌光，只是这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黯淡。
“第一击！”石像毫无预兆地动了！石戟简单直接地向前一刺！没有花哨的光芒，没有浩荡的声势，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万物生机核心的生命法则冲击，如同无形的尖锥，瞬间跨越空间，直刺摆渡人心口！
这一击，并非毁灭，而是“剥夺”！剥夺生机，逆转生命！
摆渡人瞳孔一缩，不敢硬接，手中船篙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点在身前的虚空。
“冥河为引，死寂为盾！”
嗡！一道由精纯冥河死寂之气构成的灰色屏障瞬间浮现。生命法则冲击与死寂屏障猛烈碰撞，发出奇异的滋滋声，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疯狂互相湮灭。最终，屏障破碎，但那生命冲击也被削弱了大半，残余的力量撞在摆渡人身上，让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缕灰色气息。
“第二击！”石像毫不停歇，石戟横扫！这一次，不再是无形的冲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乳白色生命光华，如同匹练，带着滋养万物亦可令万物疯长的霸道意志，席卷而来！
摆渡人脸色更加苍白，他双手握住船篙，猛地插入脚下地面！
“扎根冥古，万法不侵！”
以船篙为中心，浓郁的黑暗与死寂气息如同根须般蔓延开来，将他和身后的殷煞、萧寂笼罩。乳白色生命光华冲刷在这片死寂领域之上，竟难以寸进，反而被那极致的死寂缓缓消融、中和。
但维持这片领域，对摆渡人消耗极大，他身躯颤抖，握着船篙的手青筋暴起。
“第三击！”石像似乎被激怒，它高举石戟，整个洞窟内的生命能量疯狂向戟尖汇聚，最终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仿佛由纯粹生命本源构成的法则之戟！戟尖锁定摆渡人，带着审判与裁决的意志，轰然斩落！这一击，已然引动了此地部分本源之力！
摆渡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仅凭现在的状态，硬接此戟，凶多吉少！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直被殷煞背在身后、昏迷不醒的萧寂，那沉寂的寂灭剑意，似乎被这浓郁到极致、引动本源的生命法则所刺激，自主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波动，却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那柄斩落的生命法则之戟，其轨迹竟然因此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偏差！而戟身上凝聚的生命本源之力，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机会！
摆渡人何等眼力，瞬间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灌注于船篙之中，化作一道极致的乌光，并非迎向戟锋，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了那法则之力紊乱的核心节点！
“破！”
“嘭——！”
一声闷响，那威势惊人的生命法则之戟，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在半空中骤然溃散，化作漫天乳白色的光点，重新融入洞窟的溪流与空气中。
石像保持着下劈的动作，僵立原地，片刻后，它缓缓收回石戟，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承生命之重，历死寂之劫……过关。”
它侧身让开了通往石桥的道路。
摆渡人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灰色的本源之气，身形摇摇欲坠，气息瞬间萎靡到了谷底。殷煞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快走……”摆渡人摆摆手，示意殷煞赶紧过桥。
殷煞不敢耽搁，背着萧寂，扶着摆渡人，快速踏过石桥，冲入了对岸那散发着白光的出口。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洞窟中的乳白色溪流微微荡漾，石像缓缓转身，面向他们离去的方向，那模糊的石质面容上，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
穿过出口，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不再是狭窄的隧道，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弥漫着淡淡乳白色雾气的古老森林！森林中的树木高大无比，枝叶间流淌着生命光华，空气中蕴含的生机浓度，远超之前的洞窟！
而在森林的极深处，一股浩瀚、纯净、仿佛是世界生命本源的波动，如同温和的太阳，隐隐传来！
那里，就是生命源池吗？
然而，未等他们欣喜，一阵奇异的、仿佛草木低语般的沙沙声，自森林的四面八方响起。雾气之中，无数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眸，缓缓亮起，锁定了这三个闯入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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