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澄和湾悦各执一把剔骨刀，另一只手同时按在门闩上，两人对视一眼，凄然而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和决绝。
正待她们下定决心拉开门闩，外面响起由远及近的狗吠猫叫声，而后一股奇异的香味率先打破院中寂静，家里的猫猫狗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明明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安抚它们睡下。
猫猫狗狗们冲出小楼，跑到门前围着两人呜嘤嘤的叫，时不时扒拉几下大门，示意它们要出去。
看到朝夕相处的小动物们撒娇，李雪澄和湾悦眼中闪过瞬间迟疑和不忍。
好半晌，两人放下刀，蹲身抱住猫猫狗狗，呜咽出声。
委屈，憋屈，无奈和不甘涌上心头，但她们没有半点办法。
如果一切没有开始，如果她们没有走上直播平台这条路就好了。
九年前两人辍学打工相识一见如故，喜好，穿着，对事物的看法都那么相近，仿佛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她们聊未来，聊八卦，聊喜欢过的人，最后发现一切都不如对方来得恰恰好。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那种默契，偏爱和理解是很多男生都达不到的。
朋友和朋友之间，未必不能相伴到老。
当两人产生这种共同想法时，她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直播刚开始，两个聪明的女孩子把握住了契机，拿出所有积蓄租下一套农村待拆房。
两个年轻姑娘开始徒手改造老屋，清理垃圾，薅地皮，填砂石做地砖，固定房屋，重新上瓦，水泥粉刷每一样两人都亲力亲为。
粉丝被她们吃苦耐劳却阳光灿烂的性格折服，一起期待其两人的新家。
做家具，做手工，变废为宝，把不起眼的不实用的东西变成一件件别人意想不到的艺术品。
她们的新家在一年两年三年中渐渐完善，有了最初她们规划的样子。
她们很骄傲，满满的成就感。
见证一切，云建房的粉丝们也同两人一样有成就感，与有荣焉。
改造老屋期间，村镇上的很多流浪动物被两个善良的小姑娘收养，流浪动物有了专门的玩耍和栖身之地，有了属于它们的家。
收养不下的动物她们也会打救助站电话，或者每次都会去镇上固定点投喂食物。
新家竣工那天，早就和村子里熟络的两个姑娘，宴请村里人和一切帮助过她们的人。
所有人都祝福她们，两个姑娘的不容易他们看在眼里，希望她们以后也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一晃九年，小院里花谢花开，动物们走的走，来的来。
两个姑娘为了照顾一院子的小动物，几乎没怎么踏出过省，每次出门让邻居照料却还是很担心。
出去玩一趟跟赶场似的，边看边拍照边吃美食，然后立即马不停蹄回家。
当看到小动物们没事，被它们环绕在中间，她们心里才觉得踏实。
这样的日子简单，却很满足。
两个自认为无坚不摧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铺天盖地的咒骂压垮。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她们就成了网络的众矢之的。
万人咒，亿人唾。
起初还有不少粉丝坚信她们没有网上说得那么不堪，相信她们是好女孩。
那些人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们，拍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谣。
渐渐的谣言四起，坚信的一批人有了动摇，觉得她们或许有苦衷。
任她们怎么拿出证据解释，网上都没人肯相信她们。
最后连陪伴她们九年的粉丝也调转枪头对准她们，成为了增加猛料的那一批锤王。
九年的感情，最后只剩下几千个人愿意相信她们，世界崩溃成她们看不懂的样子。
她们太累了，已经坚持不住了。
仿佛把她们定性为残忍的婊子，娼，那些人的祖坟会冒青烟一样。
她们以为躲起来就好了，这些年慢慢累积的积蓄虽然捐了大部分，但也够她们和猫猫狗狗们平平淡淡过完几十年。
只可惜她们的日常和喜悦只能跟彼此和猫猫狗狗们分享，做的手工也没地方卖了。
于是她们清空了视频，下架了商品，注销了账户，以为这样就清净了。
可没想到，那些人会扒出她们的住址蹲守在她们家门口。
两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坏了，她们一个孤儿，一个九姐弟里的老七，父母等于无的姑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可是那些人不停扔东西进来骚扰，恐吓。
她们报警了，警察来了那些人走了，可隔一段时间还是会阴魂不散的回来。
她们没办法了。
本来就因网络暴力而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两个姑娘，每天神经紧绷，脆弱敏感。
头发一把把掉，连经期和身体也出现了各种问题。
偶尔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尝试一起死，可每次都被猫猫狗狗围住，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可是，今天又有人扔东西进来，恐吓她们再不出来就扔有毒物进去毒死猫狗。
她们吓得不轻，也终于受够了。
反正她们无亲无故的，了无牵挂。
她们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一直受那些人的折磨？
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她们存了死志，下定决心和那些人拼了，也不能让他们伤害猫猫狗狗半分。
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了。
她们感到自己的懦弱和无能，难过得不知所措。
就在她们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无力，哭得不能自已时，警笛声从远处响起。
她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并没有对外面的事态发展抱什么期望，反正来来回回都是这样，没有好结果。
来的是镇里派出所民警，网警见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怕事情往不好的地方发展，紧急联系了两江市。
市里又联系县里，县里紧急派专员来查办事情，但还是先让镇上的民警过来稳住局面。
两辆警车，下来了八个人，全副武装的，还拿着钢叉和防爆盾。
程然眼睑一敛，好了，总算可以放心的卖小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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