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兰回忆了一下，距离上次见赵庆学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至于上上次他们见面，那是几年前的事情，她已经快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太喜欢赵庆学，早些年这个人刚愎自用，出现了差错，是导致她丈夫乐焦明牺牲的原因之一。
当年的她恨极了赵庆学，对他的探望和关切并不接受，甚至直接说不要靠近她家。他也一直避开，如果不是她几年前去扫墓碰见，他们恐怕真的会一直不见。
时间就是那么有魔力，当年恨的人，恨意褪去，冷静审视他的做法，其实没有多大错处。
只是失去的人太重要，过于悲痛，才将情绪转移出去。
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会过度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伤中。
时过境迁，她三个月前面对赵庆学的时候，已经心情平静。
两人面对面坐在吃早茶的餐厅时，她甚至能对赵庆学柔和一笑。
“兰姨。”赵庆学嘴角带着勉强，有些小心喊。
卫英兰拿出菜单递给他：“我点了一点，你看你喜欢什么，再加一点。”
赵庆学摆了摆手：“不用了兰姨。”
卫英兰收回递出去的菜单，放下后，神色郑重道：“我今天邀请你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先说，如果帮不了你直接拒绝我就好。”
赵庆学表情呆滞了一瞬，在卫英兰开口前，他在心里准备措辞有一会儿了。
当年卫英兰的反应他历历在目，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他要开口劝说对方同意让乐宁进入刑侦，他都能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下场的什么。
直接站起来骂都算文明的，扇他几巴掌也不是没可能。更有可能是直接把饭店送上来的茶水直接泼他脸上，然后甩手离开，把他重新拉到黑名单。
总之，什么结局都有，最终都是给他一顿收拾。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无论如何都会被收拾一顿的准备。
不过为了乐宁，他愿意牺牲一下。
组织好了语言，他刚准备开口，没想到被卫英兰抢先。他怔愣了一瞬，压下心底的话，看向卫英兰道：“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做到。”
对赵庆学的话，卫英兰眼底没有意外之色。她斟酌了一下开口：“是关于乐宁的……”她深吸一口气，“之前是我做错了，让你协助我做出她不喜欢的选择。”
“现在，我想更正这个错误。”
要一个成年人承认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是艰难的，尤其是坚持已久觉得正确的事，现在骤然承认错误，卫英兰表情难得有些挂不住。
“什么？”赵庆学做好了准备，可没有准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过于惊讶之下，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卫英兰却误会了，以为这件事很难办，愧疚地低下头道：“我知道，当初要她不进刑侦的是我，现在要你想办法让她进刑侦的也是我，你觉得我出尔反尔。”
她手放在桌子上，拿着茶杯，叹息一声道：“但我确实没办法看她难受，乐宁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让她继续现在这个不是那么喜欢的工作，我于心不忍。”她看向赵庆学，“我今天来是想问，有没有什么考试调动之类的渠道。宁宁很优秀，在大学的时候成绩都是优。”
“只要给她机会，她就能考去。”
“我……”
“等等，兰姨你是想乐宁进刑侦是吧？我没有听错！”赵庆学懵了好一会儿，直到真的确认，他迫不及待打断，然后再度确认一遍，确认自己听到的不是梦话。
甚至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做起了白日梦。
卫英兰有些疑惑地望着他，郑重点了点头：“是，我想宁宁可以去刑侦，问你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和她说说，鼓励她去考或者申请。”
赵庆学听见她这样回答，终于才真正回过神，心底涌现出巨大的惊喜。
“我本来以为，今天约您出来，会承受您的怒骂之类的。”他顿了顿，在卫英兰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因为我约您出来，是想劝说你答应不再限制乐宁的发展，让她自由选择自己想做什么。”
“……没想到，您竟然改变了主意，认同了乐宁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卫英兰一顿，叹息一声说起自己和乐宁的赌约。
赵庆学跟着轻叹一声：“我本来也觉得，她做一个普通的民警没什么不好。可她展露出来的天赋，让我觉得她不应该只做一个民警，她该去更大的舞台，展现自己的天赋让更多受害者获得真相。”
“你不知道，她有多优秀……”
赵庆学如数家珍，将乐宁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声情并茂，只有服务员端上早点时，才会停下等人走了再说。
哪怕已经避免暴露案件的细节，卫英兰也能从里面听出赵庆学和其他人对乐宁的欣赏。
听着赵庆学的话，卫英兰眼底的愧疚积聚更多。
她在想，如果不是她，她的女儿该在自己想在的岗位大放光彩。
“所以，兰姨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想我们应该相信她，相信她自己能保护好自己。”赵庆学说完后，看向卫英兰。
卫英兰赞同地点头：“是，是我做错了。”
赵庆学摇头；“我也有错，我认同了您的观点，一味地认为乐宁会重蹈覆辙。”
餐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卫英兰看着早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看向赵庆学，有些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有机会吗？弥补我们的错误。”
赵庆学回想江启的模样，他知道之前江启的态度，就是等他想好，处理好剩下的事，再说调动的事情。
他看向卫英兰，肯定道：“只要乐宁同意，没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卫英兰眼底闪过惊喜。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呢喃道：“好！”
赵庆学嘴角难得带上笑容，拿起筷子开始吃早点。他想，这会是他吃过最美味的早餐了。
他回去后就去找江启，争取赶在下周一上班的时候，向乐宁宣布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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