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南门台阶上，手里攥着那块玉片。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他的手指还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上面刻的字。
他父亲写的。
每一个笔画都熟悉。小时候他见过父亲在竹简上写字，一笔一划都很慢。现在这行字就躺在他掌心，像是一封等了多年的信。
他把玉片收进怀里，没再看第二眼。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转身走下台阶，脚步比来时稳。右手还是抬不起来，但他已经不用靠它了。左手插进袖口，摸到了神戒。戒指安静地戴在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但能感觉到它还在。
他沿着石道往北走，穿过一片荒地。远处有几座山峰轮廓清晰，那是仙界几大宗门的位置。他记得小时候去过一次，那时是跟着师父参加大会。如今那些地方的人，未必还认得他。
但他必须去。
走到第三座山脚时，天快黑了。他停下，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从怀里取出那块骨头碎片，又拿出玉片，放在一起比对。纹路确实能连上一部分。还差几块。
他不知道别的碎片在哪，也不确定有没有人也在找。
但他知道，只要把这些东西拼起来，就能看到完整的阵图。而那阵图，指向的不是仙门，而是囚笼。
他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脑子却停不下来。
组织内部有人想杀他，也有人帮他。林三留下线索，看守长放他走，这些都不是偶然。说明那个组织并不铁板一块。有人知道真相，只是不能说。
所以他现在不能藏。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二天清晨，他到了第一座山门前。
守门弟子拦住他，问身份。他说出名字，对方皱眉，进去通报。过了很久，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走出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没死？”
“我还活着。”他说。
老者沉默片刻，请他进去。
大殿里坐着几位长老，都是当年认识他师父的人。他们听说他带回来的消息后，脸色变了。有人直接站起身，说这不可能。
张继平没争辩。他把玉片拿出来，放在桌上。又将骨头碎片拼上去。纹路对接的一瞬间，桌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影子，像是地图的一部分。
有人倒吸一口气。
“这是……禁制核心？”
“是封印图的一角。”他说，“我父亲留下的。整个仙门体系，不是为了护道，是为了镇压。我们修的功法，走的路径，全被设计过。每突破一个境界，就等于往牢笼里多走一步。”
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一位白发长老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见所有还能说话的人。”他说，“各大宗门，散修联盟，边境外的流派。我要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你们信，就站出来。如果不信，我也不会停下。”
殿内静了很久。
最后，灰袍老者点头：“我可以传信给昆仑和天音阁。”
另一位长老说：“青云岭那边，我有旧交，可以联络。”
又一人道：“那就定在七日后，苍松岭聚首。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讲清楚，不能只凭一块玉片。”
“可以。”他说，“我会带更多的证据。”
离开山门时，太阳刚升到山顶。
他在山道上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山他小时候来过，那时大家都叫他“小仙尊”。现在没人这么叫了，但他不在乎。
他知道这条路会很难。
有些人不会信，有些人不敢动，还有些人已经被控制。但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走。
下山后，他没有休息，直接赶往下一处。
三天内，他走了四座山，见了七个门派的核心人物。每到一处，都说同样的话，展示同样的东西。有人质疑，有人犹豫，也有人当场拍案而起，说早该查了。
第五天，昆仑派出使者，表示愿意参会。
第六天，天音阁传来消息，她们的圣女要亲自来。
第七天清晨，他抵达苍松岭。
山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飞行法器，各色旗帜挂在树梢。来的不只是大宗门，还有一些小派和独行修士。人数比他预想的多。
他走进主峰大殿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上百双眼睛看着他。
他走到中央，从怀里取出所有碎片——玉片、骨头、还有一张从地下设施拓下来的墙纹。三块拼在一起，完整图案显现出来。
整个大殿嗡了一声。
那不是普通的阵图。它覆盖整个仙界版图，所有宗门的位置都在上面，但每一条灵脉连接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南门地底。
“那里不是圣地。”他说，“是监牢的核心。我们修的法，炼的丹，结的婴，全在帮它维持运转。每一次突破，都在加固锁链。”
有人站起来质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你编的？”
他看向那人：“你可以不信。但你回去后，试着查你们祖师留下的原始典籍。不要看修订本，要看手抄残卷。你会看到被涂改的内容。他们会告诉你，初代掌门不是飞升，是失踪。而且是在突破第九境时消失的。”
那人愣住，没再说话。
另一个声音响起：“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怎么对抗？那种级别的存在，不是我们能碰的。”
“我不是要大家硬拼。”他说，“我是要联合。先切断他们的资源供给，封锁几个关键节点。比如导灵塔，比如晶石矿脉。让他们无法继续抽取力量。同时派人潜入南门地下，寻找主控阵眼。”
“谁带队？”
“我。”
殿内再次安静。
许久，昆仑使者开口：“我们提供三十六名精锐弟子。”
天音阁圣女站起身：“我们可派十二乐使，以音律破禁。”
青云岭代表说：“我们可以断掉西线三条运输通道。”
一个个声音接上来。
有人负责情报，有人负责布防，有人愿做内应。名单一张张递到他面前。
夜深时，会议结束。
他独自站在殿外的平台上，看着远处群山。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亮着。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神戒。
戒指还是冷的。
但他知道，它在等。
等所有人准备好。
等第一道命令下达。
他转过身，走向议事厅。桌上铺着刚绘出的行动计划图。他拿起笔，在最前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第一批响应者前来报到。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低声说：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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