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州，“蜂巢”基地，地下五层，生物与高能物理联合实验室。
这里是整个“环流”帝国最接近上帝——或者说，最接近真理的地方。无影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冷冽气息。巨大的抽风机低沉地轰鸣着，仿佛在吞噬着所有的秘密。
但在今天，这间代表着人类最高理性的实验室里，却弥漫着一股中世纪的恐惧。
那具从北非沙漠带回来的“女武神”原型机残肢，正浸泡在防弹玻璃槽的福尔马林溶液中。哪怕已经脱离了躯体，那条粗壮得畸形的手臂依然偶尔会发生神经反射式的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会引来周围科学家的一阵骚动。
而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放在旁边解剖台上的一块骨头。
那是娜塔莎带回来的战利品——一块刻满了诡异纹路的肩胛骨。在光谱仪的照射下，那些纹路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还在呼吸。
“这是巫术……这是撒旦的契约。”
一位年长的生物学博士，在这个领域工作了三十年，此刻却颤抖着在胸口画着十字，“看看这些线条，它们不符合任何生物学结构。海森堡打开了地狱的门，我们不该触碰这些东西。”
周围的几个年轻研究员虽然没说话，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们的恐惧。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面前，人类本能地退回到了蒙昧时代的洞穴里。
“收起你们的十字架，博士。”
一个冷漠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恐慌。
刘一丘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褶皱的白大褂，手里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大步走进了实验室。他的步伐稳健，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傲慢的轻蔑——那是高维文明对低维迷信的俯视。
“这里是科学的殿堂，不是教堂。如果你想祈祷，出门左转坐电梯上去，沙漠里有的是地方让你跪下。”
刘一丘走到解剖台前，将咖啡杯放在一边，随手戴上了乳胶手套。他拿起那块让所有人畏惧的骨头，就像拿起一块普通的电路板。
“海森堡以为这是召唤魔鬼的契约，或者是某种通灵的媒介。”刘一丘举起骨头，透过灯光审视着那些纹路，“错得离谱。简直是把宇航飞船的操作手册当成了圣经来念。”
“那它是什么？”博士壮着胆子问道，“这上面的辐射读数虽然不高，但频率非常怪异。”
“这其实是一张图纸。”
刘一丘拿起一支导电银笔，在骨头的两端做了标记，然后转身看向身后那群困惑的精英，“或者用你们能听懂的话来说，这是一张生物集成电路图。”
“把高能粒子流发生器推过来。”刘一丘下令。
助手们战战兢兢地推过来一台巨大的设备。刘一丘熟练地连接好线路，将两个微型探针精准地扎入了骨头纹路的“起笔”和“收笔”处。
“看着。”
刘一丘按下了开关。
“滋——嗡！！！”
并没有想象中的爆炸，也没有召唤出什么恶灵。
在那一瞬间，骨头表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刻痕，突然亮起了耀眼的蓝光。这光芒并非静止的，而是像流水一样，顺着那些纹路极速流动，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完美的能量回路。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骨头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原本无形的空气分子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了电子，形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悬浮在骨头上方的球状等离子体。它发出悦耳的嗡鸣声，极其稳定，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磁场牢牢束缚住的微型恒星。
“上帝啊……”博士惊得眼镜都滑落了下来，“这是……冷聚变？还是力场束缚？它怎么可能在常温常压下维持这种等离子态？”
“古人不知道电子，不知道麦克斯韦方程组，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电压。”
刘一丘看着那团美丽的蓝色光球，眼中闪过一丝对故乡先哲的敬意，“但他们通过无数次的冥想和实验，发现了生物体内微弱电流——也就是‘气’的流动规律。他们发现，当能量按照特定的几何图形流动时，就能产生特定的物理场效应。”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所谓符箓，就是最早的印刷电路板（pcb）。所谓画符，就是最早的编程。多一笔，少一笔，或者笔画顺序错了，就是代码里的bug，会导致电流短路，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团等离子体发出的嗡嗡声。所有的科学家都目瞪口呆，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重塑了。
“但是，海森堡失败了。”
刘一丘切断了电源，光球瞬间消散。他指着骨头上的几处断点，“他虽然是个物理学天才，但他是个‘文盲’。他不懂中文，更不懂甲骨文背后的象形逻辑。”
刘一丘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快速画出了骨头上的一组纹路，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一个古老的汉字——“雷”。
“在甲骨文里，‘雷’字的写法是中间回旋，象征能量的积蓄与爆发。而海森堡……”刘一丘在纹路上画了个叉，“他把这几条导线刻反了。他只是照猫画虎，把‘能量输出回路’接到了‘能量循环回路’上。”
“所以，他造出来的不是能掌控雷电的超级战士，而是一个不断自我短路、不仅痛苦而且还会失控的烂肉堆。”
刘一丘冷笑一声，那是技术宅对“伪极客”的无情嘲讽：“他在玩火，但他连火柴怎么划都不知道。”
“星盘，修正模型。”
刘一丘对着空中的麦克风说道。
巨大的屏幕亮起，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运算。它根据刘一丘输入的“阴阳五行”逻辑——实则为正负电荷与五种基础元素的波粒二象性关系，对骨头上的纹路进行了重新排列组合。
三分钟后。
一个新的几何图形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完美的、复杂的、充满了数学美感的图形。它既像是一个精密的芯片架构，又像是一个古老的太极八卦图。
“模拟运行。”
屏幕上，虚拟的能量流顺着新的纹路奔涌。这一次，没有短路，没有溢出。能量在中心汇聚，形成了一个高频振荡的奇异场域。
“计算结果显示：该结构可产生定向的高频次声波与电磁脉冲复合场。”电子合成音汇报道，“该频率正好与碳基生物的神经信号传输频率相反，可引发强烈的生物共振。”
“这就是我们要的。”
刘一丘打了个响指，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海森堡想用这个来制造怪物，而我，要用它来制造‘驱魔人’。”
“在这个频率场内，任何依靠生物电驱动的非自然生物——无论是海森堡的死尸，还是日本人搞出来的其他什么鬼东西，它们的神经系统都会像被扔进搅拌机的面条一样瞬间崩溃。”
他看向身边的助手，语气不容置疑：“立刻立项。项目代号：‘天师系统’（celestial master）。我要你们造出一种能够发射这种复合波的武器，可以是枪，可以是雷，甚至是广播塔。”
“在这个世界上，妖魔鬼怪既然敢出来跳，那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科学的‘镇魂钉’！”
就在实验室里的气氛达到最高潮时，红色的警报灯突然在墙角闪烁起来。
厚重的气密门滑开，卡罗尔快步走了进来。她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作战服，但脸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老板，打断一下你的神学课。”卡罗尔的声音有些干涩，“太平洋那边出事了。”
刘一丘眼中的狂热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指挥官的冷静：“说。”
“半小时前，太平洋舰队的一艘轻巡洋舰‘亚特兰大号’，在中途岛西北方向500海里的海域失联。”卡罗尔点开手中的战术平板，投影出一张海图，“那是绝对的深海区，水深超过四千米。”
“这是他们发回来的最后一段录音。信号很差，充满了干扰。”
实验室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起初是巨大的海浪声和金属扭曲的嘎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硬生生地挤压船体。紧接着，是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
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背景里那个低沉的、宏大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
“呜——昂——！！！”
那像是鲸鱼的歌声，但又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在那悲鸣声中，还夹杂着清晰的、节奏感极强的机械轰鸣声——那是蒸汽活塞在高压下疯狂运作的声音。
“嘶——”
在场的科学家们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生物与机械混合的恐怖音效，比刚才的“雷法”更让人不安。
刘一丘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鲸歌，加上蒸汽机。日本人的‘海怪’终于舍得从水底下钻出来了。”
“情报部门之前提到过，日本海军省有一个绝密的‘八岐大蛇’计划。”卡罗尔补充道，“我们一直以为那是某种新型战列舰，但现在看来……”
“他们造的不是船。”刘一丘冷冷地打断她，“他们是在造孽。”
他转过身，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的“天师系统”模型，又看了看那片深邃的太平洋海图。
“既然原理搞懂了，那就拿这头畜生来试刀。”
刘一丘看向卡罗尔：“这次任务你带队。你需要一个懂水的人。那个新来的……代号‘林’的家伙，准备好了吗？”
“他已经在停机坪等候了。”卡罗尔点了点头，“那个沉默的华裔小子。他盯着大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坟墓。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想宰了日本人的‘宠物’。”
“很好。”
刘一丘拿起那块骨头，轻轻摩挲着上面被修正后的纹路。
“带上‘天师系统’的原型机。去告诉那群岛国疯子，大海是有记忆的，而雷电……会审判他们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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