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死寂而庞大的上古遗迹中谨慎穿行。
幽蓝与惨绿的水晶光芒交织，将断壁残垣投射出无数扭曲怪诞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神识如同触角般尽可能向外延伸，虽然范围受限，但配合五感，依旧能提前规避一些明显的危险。
他沿着废墟中相对完整的“主干道”向前探索。脚下的黑色土地坚硬冰冷，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两侧倾倒的巨柱上，那些模糊的壁画似乎描绘着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景，无数身影匍匐在地，朝拜着天空中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风格诡谲，令人望之心悸。
这些上古先民，究竟在祭祀什么？
林凡心中疑惑，却不敢久视，那些壁画似乎蕴含着某种侵蚀心神的力量。
他尝试沟通脑海中的道碑，希望能从这些壁画或符文中解析出一些信息。然而，道碑依旧沉寂，只有那个黯淡的“衍”字光点，在他集中精神观察壁画时，会极其微弱地跳动一下，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又仿佛在挣扎着想要记录什么。
看来，道碑的损伤确实触及了根本，连最基本的信息记录和解析都变得极其困难。
他继续前行，目光扫过那些废墟的角落。偶尔能看到一些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碎片，似乎是某种法器的残骸，但灵气早已流失殆尽，一触即碎。也发现了几株生长在背光石缝中的、通体漆黑如墨的小草，散发着阴寒之气。
“墨玉草，三阶阴属性灵草，可用于炼制某些特殊丹药或喂养阴属性灵宠…” 林凡认出了此草，这在外面也算罕见，但他并未采摘。此地诡异，任何看似机缘的东西，都可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他的目标很明确：第一，寻找离开这片地下遗迹的出路；第二，寻找可能修复道碑的线索。
随着深入，他发现这片遗迹的规模超乎想象，简直如同一座沉埋地下的古老城池。他途经了数座类似宫殿的巨型建筑废墟，也看到了一些疑似广场、祭坛的区域。
在一个半塌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构筑的拱门下方，他发现了几具散落的白骨。骨骼晶莹，隐隐透着玉质光泽，显然其主人生前修为不凡，至少也是筑基以上。但岁月无情，依旧化作了枯骨。他们的储物袋早已风化，随身兵器也灵性尽失，变成了凡铁。
林凡心中一凛，更加警惕。连筑基修士都可能陨落于此，他一个练气五层，必须万分小心。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些骸骨。骸骨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似乎是在一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生机。是某种禁制？还是遇到了无法抗拒的存在？
就在他沉思之际，怀中的建木残片，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渴望的波动！这一次，波动的指向非常明确——来自于拱门后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那里有什么？
林凡站起身，目光穿透拱门，望向那片未知的区域。幽光在那里变得稀薄，黑暗如同实质，连神识探入都感到一种粘稠的阻力。
去，还是不去？
风险未知，但建木残片的感应不会错，那里必然有吸引它的东西。或许是另一块残片？或许是某种蕴含磅礴生机的天材地宝？无论是哪种，都可能对修复道碑有所帮助！
“富贵险中求！”林凡眼神一厉，下定了决心。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岂能因畏惧而退缩？
他运转《乙木青帝诀》，青木盾隐而不发，同时将枯荣意境萦绕周身，使得自身气息与这片死寂的遗迹更加贴合，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拱门之后的黑暗。
一进入这片区域，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建木残片散发的微弱翠绿光晕，勉强照亮周身尺许范围。
脚下的地面变得松软，仿佛踩在厚厚的尘埃之上。道碑的扫描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效，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
他只能依靠建木残片的指引，一步步向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于黑暗的微光。那光芒极其黯淡，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色，若不仔细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建木残片的波动变得更加清晰和急切！
林凡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随着靠近，他看清了那微光的源头——那是一座完全由某种灰白色石材构筑的、保存相对完好的小型祭坛！
祭坛只有丈许高，呈圆形，分三层，上面刻满了比外面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而在祭坛的最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混沌、不断变幻着灰蒙蒙光晕的……晶石？
那混沌灰色的微光，正是从这晶石上散发出来的！
而建木残片传来的渴望，源头正是这枚混沌晶石！
“这是何物？” 林凡心中震惊。他从这枚晶石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非生非死，非阴非阳，仿佛蕴含着天地未开时的某种本源力量！
难道……这就是道碑所需的“混沌之气”的某种载体或衍生物？
这个念头让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激动，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围绕着祭坛仔细观察。
祭坛周围的符文似乎构成了一个极其玄奥的阵法，虽然能量波动近乎于无，但那种古老沧桑的道韵，却让林凡不敢小觑。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向祭坛。
就在神识接触祭坛的瞬间——
“嗡！”
整个祭坛上的符文骤然亮起！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带着一股镇压诸天、划定秩序的恐怖意志！林凡只觉神魂剧震，仿佛被一柄无形巨锤击中，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好可怕的禁制！即便经历了无尽岁月，残存的力量依旧不是他一个练气修士能够触碰的！
同时，他脑海中的道碑，在那祭坛符文亮起的刹那，竟然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那个黯淡的“衍”字光点疯狂闪烁，碑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纹中，竟然也透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与祭坛符文同源的光芒！
道碑与这祭坛，果然同出一源！
林凡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禁制的可怕，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与道碑相关的线索！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触动禁制，而是盘膝坐在祭坛数丈之外，紧紧盯着那枚混沌晶石和发光的祭坛符文，同时全力感应着脑海中道碑的变化。
道碑依旧无法进行推演，但在祭坛符文光芒的映照下，那些裂纹似乎……不再继续扩张了？甚至，那“衍”字的光点，也比之前稍微明亮了一丝？
这祭坛的光芒，能稳定道碑的伤势！
虽然无法修复，但能阻止其继续恶化，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凡心中振奋。他不再急于获取那枚混沌晶石，当务之急，是借助这祭坛的光芒，尽可能多地温养道碑，稳住它的状态！
他立刻运转《乙木青帝诀》，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那祭坛散发出的、带着古老道韵的微光，缓缓融入自己的识海，滋养向那座濒临破碎的石碑。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地底黑暗中，悄然流逝。
林凡如同老僧入定，身心完全沉浸在与祭坛光芒的共鸣以及对道碑的温养之中。
他并不知道，在他沉浸于修炼之时，祭坛顶端那枚混沌晶石的内部，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灰色气流，正受到下方道碑气息的吸引，缓缓溢出，透过祭坛的禁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眉心，汇入了那“衍”字的光点之中。
“衍”字的光点，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微不可查地……凝实了那么一丝。
修复道碑的漫长征程，似乎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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