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是一夜未眠的憔悴和一种死寂的麻木。
她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安安,试图站起来。
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听使唤,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顾衍眉头一蹙,似乎极为不耐她的迟缓与脆弱。
他大步上前,没有搀扶她,而是再次直接伸手,将她怀里的安安抱了过来。
“动作快一点。”
他命令道,抱着孩子的姿势依旧有些生硬,但却很稳。
安安似乎有些不安,小嘴瘪了瘪,但或许是顾衍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又或许是孩子天生的直觉,最终没有哭出来。
林晚空落落的怀抱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填满。
她看着安安在他手里,最后一点挣扎也熄灭了。
她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动麻木的双腿,走向卧室。
她的“必需品”少得可怜。一个帆布包里,很快装好了她和安安的护照、出生证明、一些重要的医疗文件,还有几件最简单的换洗衣物。
整个过程,她都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监工一般,让她如芒在背。
当她拖着虚软的脚步和那个轻飘飘的包走出来时,顾衍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
他单手抱着安安(另一只手拿着那个沉重的防水袋),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雨几乎完全停了,天空是一种压抑的灰白色。
远处的海面依旧波涛汹涌,泛着浑浊的白沫。
“车到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宣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了极其低调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小屋门外。
不是喧闹的越野车,而是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有些旧的本地牌照轿车,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偏远的环境。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本地人常见雨衣、面容普通毫无特色的男人下车,
对着顾衍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沉默地接过顾衍手中的防水袋,放进了后备箱。
顾衍抱着安安,率先向门口走去。
林晚站在原地,双脚像灌了铅。
看着那扇即将再次为她打开通往地狱的门,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走到门口的顾衍似乎察觉到她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半侧过身。
晨曦的光线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晕里,却让他的面容更加深邃难辨。
“需要我提醒你后果吗?”
他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潮湿的空气,冰冷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林晚猛地闭上眼,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
她攥紧了手中的帆布包带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走向他,走向那个未知却注定痛苦的未来。
当她迈出小屋的门槛,湿冷的海风立刻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那辆普通的轿车后车门已经打开,像一个沉默的、等待着吞噬她的洞口。
顾衍没有看她,率先抱着安安俯身坐进了车里。
林晚站在车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短暂收容过她、此刻在灰蒙蒙天色下显得格外破败渺小的小屋。
然后,她弯腰,钻进了车厢。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沉闷而决绝的一响,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短暂拥有过自由的世界。
引擎低声轰鸣,车辆平稳地驶离,碾过泥泞的道路,留下两道渐渐被雨水冲刷模糊的车辙印。
车窗外,被台风洗礼后的小岛一片狼藉,却又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宁静。
但这宁静,与她再无关系。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皮革清洁剂和淡淡雪松冷杉气息混合的味道,属于顾衍的、无处不在的标记。
引擎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声响,压抑得让人心慌。
顾衍将安安放在他旁边的座椅上,小家伙似乎对车子的震动感到新奇,小手扒着窗玻璃,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狼藉的风景。
顾衍没有束缚他,只是用一只手臂随意地拦在座椅外侧,形成了一个不容逾越的屏障。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孩子身上,而是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看着前方道路,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
林晚蜷缩在另一侧的车门边,尽可能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紧紧抱着那个帆布包,仿佛它是唯一的浮木。
车窗外的景象从荒凉的海岸线逐渐变为有稀疏建筑的公路,
每一个路标的掠过,都意味着离云栖市,离那个别墅,更近了一步。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晕车,而是因为纯粹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还有他时而冰冷时而暴戾的眼神……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慌。
她的异常并未逃过顾衍的感知。
他并没有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剧烈颤抖的肩膀和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突然,他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控制你的呼吸。”
命令式的语气,没有丝毫安抚的意味,更像是在训斥一个出错的下属。
林晚猛地一颤,惊惶地看向他。他却依旧看着前方,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如果你现在崩溃,”
他继续道,语调平稳却残忍,
“我会认为你无法履行‘配合’的义务。选项二和选项三的优先级会自动提前。”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林晚即将失控的情绪。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强迫自己深吸气,
再慢慢吐出,尽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她不能崩溃。为了安安。
看到她强行压抑恐惧、努力维持平静的模样,顾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意。
控制力,这是他最欣赏,也最要求身边人具备的品质——即使这控制力源于最极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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