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倾注了林渊全部精魂。
四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洪流汇聚刀身，承载着无数牺牲者铺就的血路，带着决死之志，悍然斩在那块灰败的逆鳞之上。
“铛——！！！”
万米高空炸开一声锐鸣。
金铁交击之声盖过雷霆，压倒爆炸，瞬间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高强度的能量对撞引发物质泯灭，火星如暴雨般喷溅，每一颗都耀眼如流星。
沛然莫御的反震力顺着刀柄倒灌。林渊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把手掌染得滑腻。
但他死不松手。
目光死死锁住逆鳞。
碎了！
那块连核爆都能硬抗的龙鳞，终于崩出一道细密裂纹。裂纹如蛛网般极速游走、扩散。
“给我……碎啊！！！”
林渊双臂肌肉坟起如岩石，咆哮着再次施压，誓要将刀锋压进那道缝隙。
只差一寸。
只要这一寸，就能触及那个致命的能量核心。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声极轻、极脆的细响，突兀地钻入耳膜。
不是逆鳞碎裂。
是刀。
这把陪伴他征战许久、饮血无数的断刃，在承受四种狂暴能量灌注与世间至硬物质的对撞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韧性。
它到了极限。
林渊眼睁睁看着那半截刀身从中崩断。
无数银白碎片混合着溢散的能量，在他眼前炸成一团绚烂而残酷的烟花。
刀……断了？
在最要命、只差最后一步的关头？
巨大的惯性带着林渊猛地前扑，险些一头撞上逆鳞。手中一轻，只剩光秃秃的刀柄。
云端跌落深渊的落差，足以逼疯任何人。
“吼——！！！”
烛龙虽被定身，剧痛却真实无比。逆鳞受创让它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同一时间，姬无命那一剑的封印失效。
被定格的龙尾瞬间复苏。
剧痛让烛龙陷入癫狂。它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威胁它生命的锋锐气息消失了。
虫子的武器毁了！
“死！！！”
烛龙狂暴的意识横扫全场。
巨大的龙尾不再是有规律的攻击，而是像受惊的巨蟒，毫无章法地疯狂甩动、挣扎。
恐怖的离心力袭来。
林渊如同被绑在高速离心机上的蝼蚁。视野中的景物拉扯成模糊流光，狂风如无数把钢刀，将他本就破烂的作战服撕成碎片，割裂皮肤。
“抓不住了……”
林渊十指死死扣住逆鳞裂开的边缘。
指甲崩断，指尖血肉模糊。
巨大的甩力正一点点将他剥离龙躯。这股力量非人力所能抗衡。
一旦被甩飞，在这万米高空，失去武器与体力的他就是活靶子。
而且，再无第二次近身机会。
战友的掩护，英魂的鲜血，全都白费。
“不……”
“绝不！”
林渊咬碎后槽牙，双腿死死夹住粗糙龙皮，大腿内侧磨得深可见骨。
左手没了武器，他便将五指硬生生插进那道被刀劈开的裂缝。
“噗嗤。”
锋利鳞片切开手指，割断肌腱。
十指连心，钻心剧痛让林渊面容扭曲如厉鬼。
但他反手扣得更紧。
鲜血顺着伤口涌入裂缝，与烛龙的龙血混合，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想甩掉我？”
林渊像块狗皮膏药贴在龙尾上，眼神偏执而疯狂。
“除非我死！”
烛龙察觉到背上人类的顽强，愈发暴躁。龙尾开始猛烈撞击周围虚空，甚至翻转身体，试图将林渊砸向看不见的空气墙。
每一次撞击，林渊都觉得五脏六腑移位，鲜血不要钱似的狂喷。
但他就是不松手。
手中只剩一个断裂刀柄。
还能做什么？
用这钝柄去砸？还是用牙齿咬碎逆鳞？
绝望如潮水般上涌。
下方战场，赵雅仰望高空惊险一幕，心脏狂跳。
“刀断了……”
她声音颤抖。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把承载全人类希望的长刀，断了。
结束了吗？
死寂笼罩了整个京华市。
“不，还没有。”
林渊趴在龙尾，耳边风声呼啸。
视线落在手中刀柄。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狂躁的波动。
【鸣鸿】刀灵。
这把上古凶刀的残魂并未随刀身破碎消散。失去刀身束缚，那股桀骜不驯、嗜血疯狂的刀意在刀柄中左冲右突，急欲寻找新宿主。
或者说，一个新的容器。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那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将性命押上赌桌的孤注一掷。
“没有刀了？”
林渊咧嘴，露出满口血牙。
笑容狰狞。
“谁说没有刀？”
“只要有锋芒，万物皆可为刀。”
“如果没有……”
他看向自己那只血肉模糊、死扣逆鳞的右手。
“那我就把自己变成刀！”
念头一起，便如野草疯长。
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渊松开左手一根手指，艰难、缓慢地将震颤的刀柄按在右手手背。
“鸣鸿。”
嗓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知道你不服。”
“你是兵主蚩尤佩刀，不想断在这里。”
“我也一样。”
刀柄震颤加剧，一股滚烫的杀戮气息喷薄而出。
它听懂了。
它在渴望。
渴望鲜血，渴望战斗，渴望一场没有退路的厮杀。
“那就来！”
林渊猛然发力。
“噗！”
锋利断口硬生生刺入右手手背！
刺穿皮肤，刺穿肌肉，卡在森白指骨之间。
“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响彻高空。
痛！
不仅仅是肉体创伤，更是灵魂被撕裂、塞入异物的酷刑。
【鸣鸿】刀灵顺着伤口疯狂钻入。
它是凶刀，是暴戾的集合体。它在血管游走，在骨骼刻画，要将这具肉体凡胎改造成承载锋芒的神兵。
林渊右臂瞬间漆黑。
血管、骨骼全部化为墨汁般的黑色。黑色从手背蔓延至手腕，再到小臂。
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重组。
人类的手臂结构发生恐怖异变。指甲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五根剃刀般锋利的黑色骨刺。皮肤炸裂，新生出一层层细密坚硬的黑色角质，流转着金属光泽。
这已不是人手。
是恶魔利爪，是活着的兵器。
“不够……”
林渊全身抽搐，汗如雨下，眼中神采却亮得吓人。
那是超越痛苦的亢奋。
“还不够深！”
“融合得不彻底！”
刀灵仅停留在血肉层面。要破逆鳞，杀烛龙，必须人刀合一，将这股力量融入骨髓。
“给我……进去！！！”
林渊催动体内【万灵图录】。
识海中图录疯狂翻页，一股古老沧桑的力量降临，如无形大手抓住乱窜的刀灵，狠狠按进右臂尺骨。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刀灵强行挤占骨髓空间。
痛到极致，竟生出一丝麻木的快感。
右臂泛起暗红光芒，带着毁灭气息。血肉呈现半透明质感，透过皮肤可见那根原本白色的尺骨已完全化为黑色长刀。
它与血肉共生。
它即是骨。
林渊即是魂。
“呼……呼……”
林渊大口喘息，汗水血水交织滴落。
他不觉得累。
相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右臂源源不断涌出。
不再是握着武器，而是肢体的延伸。那种如臂使指的掌控感，那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感。
哪怕面前是一座山，也能一爪抓碎！
烛龙察觉到背上虫子的异变。
充满暴虐的意识中，竟泛起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不。
是比它更凶残、更古老的气息。
那是兵主的杀意。
“吼——！！！”
烛龙慌了。
它不再只是甩尾，扭过头张开血盆大口，试图撕咬背上的怪胎。
但身体结构限制，它只能勉强够到尾巴中段。
够不到尖端。
那是真正的死角。
“呵呵……”
林渊缓缓抬头。
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两团黑色火焰。
刀意实质化。
他盯着近在咫尺、依然坚挺的逆鳞，慢慢举起完全异化的右手。
五根黑色利爪划过长空，留下五道漆黑轨迹。
空间被轻易切开。
无声，无阻。
如切腐竹。
“以身为刀。”
林渊声音很轻，在这狂风呼啸的高空却清晰得令人心颤。
“这一刀。”
“送你上路。”
他没有急着挥下。
这一击，只有一次机会。
他在蓄力。
压榨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哪怕代价是生命，是灵魂。
只要能赢。
一切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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