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周涛头顶那行金光闪闪的罪行公示对学生们来说还带着一丝看热闹般的滑稽感，那么，刘芳头顶这个言简意赅的标签，则让他们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未知维度的审判意味。
原来，这个神迹，并非只针对学生。
连老师也在它的审判范围之内。
刘芳对自己头顶的变化同样毫不知情。她只是被学生们那越来越古怪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都看我干什么？看黑板！” 她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老师的权威压下这股诡异的气氛。
学生们连忙都低下了头，却都在课桌底下疯狂地用手机交流着。
班级群里彻底炸了。
“看到了吗？！刘老班头顶上有字！”
“看到了看到了！灰色的帮凶！卧槽，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周涛的霸凌刘老班一直都知道，而且还在包庇？”
“细思极恐啊！周涛头上是霸凌者，刘老班头上是帮凶，这他妈 简直就是官方认证的犯罪团伙啊！”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们班就是全校最赛博朋克的班级！每天上课都能看罪犯直播！”
一场只属于学生们的狂欢就这样开始了。
下午的自习课，苏念拿着那本被红墨水浸透又被她亲手晾干的练习册，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她要进行正式的一次举报。
办公室里只有刘芳一个人在。她正一边喝着茶，一边批改着作业。
“刘老师。”
刘芳抬起头看到是她，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又是这个麻烦精。
但她还是立刻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摘下老花镜拉着苏念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是苏念同学啊。怎么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跟老师说，老师一定帮你解决。”
苏念看着她那副炉火纯青的伪善面孔心中冷笑，脸上却将小镇做题家那怯懦而又倔强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师……” 她将那本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练习册，递到了刘芳的面前，“今天早上 周涛同学，他又把我的作业给……”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刘芳看着那本练习册，心里早就烦得快要骂娘了。
但她知道，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在。她必须演好这场戏。
“太过分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这个周涛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苏念同学，你放心！”
她再次紧紧地握住了苏念的手。
“这件事，老师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马上就去找他！让他给你公开道歉！并且赔偿你一本新的练习册！”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周围几个正在备课的老师都向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番话准备将苏念打发走的那一刻。
苏念恶趣味地激活了第二层规则，内心独白弹幕化。
只见刘芳的头顶上那个灰色的帮凶标签旁边，突然 “噗” 的一声冒出了一个所有人都看得见的粉色弹幕气泡框，还为了让人感受到语气贴心地配上各种颜文字。
气泡框里，清晰地显示着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切，又是这个穷酸的小镇做题家，屁事真多。芝麻大点的事天天来告状，烦不烦啊？周涛家上个月刚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我是疯了才会为了你这么个乡下丫头去得罪他。赶紧把她哄走算了，浪费我备课的时间。┑(￣Д ￣)┍”】
这与她那正义凛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弹幕，就那么突兀地悬浮在了她的头顶上。
整个办公室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能让空气都凝固的死寂。
所有老师都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样，动作齐齐地僵在了那里。
他们有的正准备喝水，杯子举在半空。
有的正准备翻书，手指停在书页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瞪着刘芳，和她头顶上的内心独白。
刘芳对此依旧毫无察觉。
“好了苏念同学，快回去上课吧。” 她和蔼地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师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整个办公室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都这么看我干什么？” 她看着同事们那见了鬼一般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她头顶的 弹幕随着她内心的想法，再次刷新了。
【“这帮人什么毛病？怎么都跟中邪了一样？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个动作终于打破了办公室里的石化状态。
坐在她对面，一个平日里跟她关系最差的英语老师，终于没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个办公室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穷酸的小镇做题家？刘老师，您这词儿用得可真够没口德的啊！”
“五十万？哦不对，是一栋楼！我说刘老师您最近怎么总在办公室里夸周涛同学聪明上进呢！”
“刘老师您别摸脸了，您脸上没东西。有东西的，是您的心吧，哈哈哈哈！”
刘芳彻底懵了。
她听着同事们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和他们对着她头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
她惊慌失措地掏出自己的小镜子举过头顶。
然而镜子里空空如也。
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丑陋。
唯独你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你们都疯了吗？！” 刘芳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头顶的弹幕再次实时刷新。
【“疯了！这帮人都疯了！嫉妒！他们一定是嫉妒我这个月的优秀教师奖金！一群红眼病！”】
看到这条新的弹幕，办公室里的笑声更大了。
最终这场闹剧以刘芳在众人的爆笑声中精神崩溃哭着跑出办公室而告终。
从此，周涛和刘芳就成了学校里，一对公开行走的透明二人组。
周涛的霸凌标签会随着他的每一次恶行而进行实时的更新。
【今日恶行：往贫困生刘勇的饭菜里，弹了三个烟灰。】
【今日恶行：伙同体育委员，将苏念反锁在了器材室里。】
【今日恶行：……】
刘芳的内心弹幕则成了所有学生每天最期待的保留节目。
【“校长今天开会又在画大饼，烦死了。真想提前退休，回家打麻将。”】
【“新来的那个实习老师长得还挺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头顶的标签和弹幕进行官方吐槽。
没有人再敢跟他们说一句真心话。
也没有人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们活成了一座孤岛，精神濒临崩溃。
高考成为了他们想要逃离这一切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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