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这都三天了，李信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周铁山蹲在狼寨洞口，手里的步枪被摩挲得发亮，眉头拧成个疙瘩，“县城封得跟铁桶似的，别说人，怕是只鸟都飞不出来。孙掌柜他们不会出事吧？”
曹兴国站在了望台上，望着县城方向升起的炊烟，烟柱笔直，显然鬼子的封锁还没松懈。他手里捏着块石头，反复摩挲：“孙钟凯经验足，应该能应付。但封锁一天不撤，咱们就一天摸不清城里的动静，这不是办法。”
李勇从下面上来，手里拿着几张布条，上面是各营报来的物资消耗清单：“粮还够吃半个月，药品够用，但弹药消耗得快，上次从石井那敲来的子弹，训练用了不少。要是再断了消息，下次行动怕是要抓瞎。”
曹兴国叹了口气，将石头扔下山崖：“鬼子这是想困死咱们。可他们忘了，这大青山的路，不止一条是给人走的。”
话音刚落，通信兵领着个背着猎枪的老汉走了过来。老汉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羊皮袄，脸上刻满皱纹，正是狼寨附近住了一辈子的老猎户陈老汉。他手里还拎着只野兔子，看样子刚从山里回来。
“陈大爷，您怎么来了？”曹兴国连忙迎下去，陈老汉是这一带的活地图，哪条山沟有泉眼，哪片林子有野兽，他门儿清，之前好几次给队伍带路，立过不少功。
陈老汉把野兔子递给旁边的战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曹团长，俺听说县城封了，你们断了消息？”他往洞口瞅了瞅，压低声音，“俺知道有条道，能从县城直通狼寨后山，就是……有点险。”
曹兴国眼睛一亮：“哦？啥道？”
“俺表哥家在县城北关住，以前是烧砖的，他家窑厂后面挖了条地道，本来是怕土匪抢，通到城外的乱葬岗。后来砖窑塌了，地道就没人管了，”陈老汉用手比划着，“那乱葬岗离狼寨后山不过三里地，穿过一片松林就能到。就是地道年久失修，里面黑黢黢的，还有不少岔路，一般人进去准迷路。”
周铁山拍了下大腿：“有这好事咋不早说！陈大爷，这地道能过人不？”
“能是能，就是得猫着腰走，有些地方还得爬，”陈老汉笑了笑，露出豁了颗牙的嘴，“俺年轻时跟着表哥钻过，里面有记号，跟着记号走，错不了。昨天俺去乱葬岗那边瞅了瞅，地道口被杂草盖着，鬼子没发现。”
曹兴国立刻道：“陈大爷，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要是这地道能用，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中！”陈老汉爽快地答应，“现在就走，趁天还没黑，正好能来回一趟。”
当下，曹兴国带着周铁山和十个战士，跟着陈老汉往后山走。陈老汉在前面开路，手里的砍刀劈断挡路的荆棘，脚步稳健得不像个快七十的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眼前出现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正是陈老汉说的乱葬岗，几座破败的坟头歪斜地立着，看着有些渗人。
陈老汉走到一棵歪脖子槐树下，扒开半人高的蒿草，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仅容一人爬行：“就是这儿。进去后摸着左边的墙走，看到第三个岔口往右拐，走到底就是俺表哥家后院的地窖。”
曹兴国让一个战士先下去探路，战士带着火把钻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信号声：“团长，能走！就是有点矮！”
“太好了！”曹兴国拍了拍陈老汉的肩膀，“陈大爷，您可帮了咱们大忙了！”
“帮啥忙，都是为了打鬼子，”陈老汉摆摆手，“俺表哥上个月被鬼子抓去修炮楼，累死了，这地道能派上用场，也算是给俺表哥报仇了。”
回到狼寨，曹兴国立刻召集干部：“周铁山，你带一个班，连夜跟着陈大爷熟悉地道，把里面的障碍清一清。李勇，选两个机灵的战士，明天一早从地道进城，先联系上孙掌柜，看看城里的情况。”
“是！”
当天夜里，周铁山带着人，拿着工兵铲和油灯，跟着陈老汉钻进了地道。地道里又黑又潮，时不时有老鼠窜过，刺鼻的霉味呛得人直咳嗽。他们一边清理塌方的泥土，一边按陈老汉说的，在岔路口做上更明显的记号——绑上红布条，或者用石头堆个小标记。
第二天凌晨，两个战士换上百姓的衣服，带着密信钻进了地道。晌午时分，其中一个战士从乱葬岗的洞口钻了出来，手里拿着孙钟凯的回信。
“团长！成了！”战士兴奋地喊道，“孙掌柜说他们都好，就是鬼子查得紧，正想办法往外传消息呢。还说石井在城里闹得凶，逼着野口调兵，要进山搜剿！”
曹兴国展开回信，上面用暗号写着日军的布防调整和石井的动向，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他长出一口气：“有了这条地道，看鬼子还怎么封！”
他对李勇道：“让孙掌柜想办法弄些鬼子的军服，下次让战士穿着进城，方便侦查。告诉他们，物资暂时不用送，先保证自身安全。”
陈老汉站在一旁，看着战士们高兴的样子，咧开嘴笑了：“俺就说嘛，这大青山的路，多着呢。鬼子想把咱困住，没门！”
当天下午，又有战士从地道带回消息，说孙掌柜已经联系上李信，让他借着给伪军送菜的机会，混出了城，正在回狼寨的路上。
傍晚时分，李信果然出现在狼寨门口，身上还沾着菜叶子，见到曹兴国，他气喘吁吁地说：“团长，鬼子要动真格的了！石井从省城调了一个中队，说是8天后就到县城，要联合野口，计划分三路进山搜剿！”
曹兴国眼神一凛：“来得正好。咱们有了地道，进可攻，退可守，正好让他们尝尝厉害。”
他对身边的干部们道：“通知各营，做好战斗准备。这次，咱们就在地道里设伏，让鬼子有来无回！”
陈老汉在一旁听着，把猎枪往肩上一扛：“团长，要是需要带路，俺老汉还能上！这山里的沟沟壑壑，闭着眼俺都能数出来！”
曹兴国握着陈老汉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谢谢您，陈大爷。有您这杆老猎枪在，咱们心里更踏实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狼寨，也照亮了那条隐藏在地下的秘密通道。它像一条蛰伏的巨龙，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成为刺破鬼子封锁的利刃。
“周铁山，地道里的陷阱该布置了，”曹兴国转身道，“让鬼子知道，大青山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周铁山嘿嘿一笑：“放心吧团长，保证让他们进来了就出不去！”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隐约的狼嚎，这一次，那声音里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一场依托地道展开的伏击战，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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