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金石宗丹房，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泥土与稻谷的清香，而是各种仙草熔炼、丹液沸腾交织而成的复杂气味，炙热且带着一股令人心神躁动的能量。
向之礼的新职责是处理丹渣与清洗丹炉，这是丹房最底层、最辛苦的活计，却也是最能近距离观察炼丹过程的位置。
丹房占地广阔，划分成数十个独立的炼丹室。
向之礼每日推着特制的药渣车，穿梭于各个丹室之间，收取炼丹后残留的药渣。
这些药渣成分复杂，有些还蕴含着未散尽的狂暴药力或丹毒，处理起来需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中毒或引发爆炸。
清洗丹炉更是体力活，那些高阶丹炉动辄数千斤重，内壁沾满凝固的药垢，需以特制药液浸泡，再用蛮力刮除。
然而，向之礼却将这枯燥辛苦的工作，视作了绝佳的学习机会。
每当收取药渣时，他强大的神识便会悄然扫过丹室，虽不敢窥探丹师炼丹的核心过程，却能通过残留的药渣成分、气味、以及丹炉内壁残留的药性痕迹，反向推演炼丹时可能使用的药材配伍、火候大致阶段。
凭借在百草堂打下的深厚基础和《仙草辨识初解》的积累，他往往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清洗丹炉时，他更是细心感受不同丹炉内壁因常年受不同火焰灼烧、药力浸润而产生的细微变化。
哪些丹炉常用于炼制火属性丹药，哪些常用于炼制金系丹药，炉壁残留的法则韵律有何不同……这些细节，都被他默默记在心里。
他更是有机会，远远看到那些真正的丹师炼丹时的风采。
那些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出身的丹师，修为至少也是真仙后期，不少已是地仙。
他们操控的并非地火，而是自身修炼的某种仙火，或是以仙元力激发的特殊阵火，火焰色泽各异，或炽白，或淡金，或幽蓝，操控起来如臂使指，变幻莫测。
向之礼曾见过一位地仙初期的核心弟子炼制一炉“锐金破障丹”。
只见其双手翻飞，道道法诀打入丹炉，炉火时而如烈阳咆哮，时而如月华流淌，投入的数十种药材在其精准控制下依次融化、提纯、融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最后成丹之时，更有三道淡金色丹气冲天而起，异香扑鼻！
这与向之礼炼制聚元丹时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丹道上的巨大差距。
不仅仅是修为和火焰的差距，更是对药性理解、对火候掌控、对天地法则引动程度的全面落后。
那些丹师炼丹之余，偶尔会交流几句。
“刘师兄，你这手‘九转淬火诀’越发精妙了，看来离炼制地阶丹药不远矣！”
“哪里哪里，李师妹的‘分神化液术’才叫厉害，一次竟能同时提纯三种属性相冲的辅药！”
“唉，炼制这‘蕴神丹’总是差些火候，神识消耗太大，看来还需去‘幻心洞’磨砺一番……”
这些零碎的交谈，听在向之礼耳中，却是宝贵的知识。
他知道了更高深的控火法诀名称，知道了神识对炼丹的重要性，甚至知道了宗门内还有专门磨砺神识的秘境“幻心洞”。
巨大的差距并未让向之礼气馁，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的斗志。
他如同海绵吸水般，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
白天辛勤劳作，观察学习；夜晚回到居所，则结合白日所见，反复揣摩推演，改进自己炼制聚元丹的手法，甚至开始尝试脑海中构思的其他几种基础丹药。
他依旧低调，在丹房内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默默完成自己的工作，对谁都客客气气，从不打听，从不逾矩。
但他的勤奋和沉稳，却渐渐落入了一些人眼中。
那位曾炼制锐金破障丹的核心弟子刘师兄，有次丹炉出了点小问题，药渣凝结难以清理，其他杂役束手无策，向之礼却凭借对药性的理解和巧劲，轻松解决，引得刘师兄微微颔首。
资源上的差距是巨大的。
向之礼看到那些核心弟子，炼丹材料由宗门大量供给，失败多少次都无所谓，修炼有专门的洞府，丹药从不短缺。
而他自己，每月依旧要靠完成杂役才能换取微薄的资源和一次听讲机会。
但他不急不躁。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数百年来磨砺出的坚韧心性和远超同阶的领悟能力。
宗门提供的平台和见识，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平台，拼命积累知识，打磨技艺，蓄积底蕴。
差距，是动力，而非阻碍。
向之礼清洗着手中那口据说曾炼制出地阶丹药的古老丹炉，感受着炉壁传来的淡淡法则余韵，眼神平静而坚定。
终有一日，他也要站在那样的高度，甚至更高。
而现在，每一步踏实的偷师与积累，都是在为那一日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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